他面對我倒著走:「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比之前幾個時間更長,人更多 ,也更吵。不用擔心,我會跟從前一樣,凌晨陪你過。」
我看著他敞開的襯衫扣:「我儘量。」
「你儘量?」池萬里拉住韁繩,哈爾捷停下,「什麼意思?」
「爺爺說要在生日之前給我一個小考驗,我們家的傳統。」
「哼。」池萬裡不置可否,顯然對「傳統」嗤之以鼻。
「我差不多猜到是什麼了,暑假一開始,爺爺就拉著我天天往山裡跑,可多小道咱倆都沒去過。」
「會花費很多時間嗎?」
我小心翼翼地下馬,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更好:「可能會兩三天?對了,深山裡有一棵茶花樹,絕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大茶花。」
「你一個人?」
「是啊。」
池萬裡不多說什麼,但我看出來他不太開心,大概是因為那幾天他不能隨時召喚我。
「我會很快回來。」
我是這樣向他保證的。
但此刻我饑寒交迫地一屁股倒在樹根下,泥土中湧出一隊驚慌失措的螞蟻。我看著它們四散逃開,認真思考要不要吃點螞蟻,這能吃嗎?食蟻獸吃了都沒事,人吃也可以吧?
「太倒黴了。」
看了手錶,9號下午七點,天空陰沉,森林裡幾近黑暗,本想著趕在生日之前回去,池萬裡還在木屋等我,照這個樣子,我趕在零點之前能到茶花樹下都夠嗆。
爺爺說樹下埋著我成年禮物,我說這也太不吉利了。
事實證明我就是個烏鴉嘴,在幾十個岔路口中,我迷失了方向,還好折返的不算晚,但是彈盡糧絕。
最詭異的是,憑藉我的射箭技術擒獲幾隻小兔子吃應該是綽綽有餘,但一路上一根兔子毛也沒有!但調料沒白帶,放杯子裡加點鹽,補充體力,靠著酸澀的果子,我一路堅持到現在。
可是,我更不希望的事情即將到臨,快下雨了。
上次下雨被困在池萬裡家,這次下雨不會困在森林裡吧?我強忍著飢餓,踩在濕潤的泥土中前行。衣服又潮又髒,我自己都覺得有一股子味,再加上一根趕路木棍,活脫脫一個邪惡巫師。
終於看到茶花樹時,我以為是餓出來的幻覺,或者它本身就是幻覺中才會出現的東西。
花開了。
生命在枝頭炸裂,噴湧的紅粘稠地附著在綠葉之間,一層一層,無序流淌。我最愛紅茶花,混亂中守序,每一朵好似被苛刻的數學家量過,花瓣均勻錯開,不似自然中孕育的東西。
但現在的我實在沒力氣欣賞。
我從揹包掏出小鏟子,朝著一塊孤立的石頭下挖去,不出幾下,哐當一聲鏟倒了鐵盒,它外面摻了一層厚厚的防水油紙。不知是餓的還是太激動,我的手一直不自覺顫抖,激動到好幾下才開啟盒子。
深吸一口氣,輕輕掀開。
一沓整齊的信封,蓋滿了外語郵戳;幾張獎狀,開頭都是「吳州」;一張一寸照片放在透明密封袋裡……
是爸爸。
空曠的山谷,轟隆的溪流,潮濕的空氣,我拿下頭頂的燈,仔細看著這個小小的盒子。每一封信都沒有開啟,不知爺爺懷著怎樣的心情將它們藏在這裡。
我仔細地把盒子蓋好,纏上油紙放進包裡,想帶回家同爺爺一起開啟。
臨走前,我繞著茶花走了一圈,無風葉子卻微動,什麼東西?
我低頭。
一隻小兔子。
「全不費功夫!」
我手疾眼快抓住它的耳朵拎起來,這是個傻的,連掙扎都沒有,它抬眼與我面面相覷,毛髮淡棕,有點捲曲,飽滿的小肚子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