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妍皺皺眉,她其實並不想找貨棧。將貨賣給貨棧,賣去胡地二三倍的利錢就都給他們賺取了,自己卻不過得些殘羹。
周浚看出她的心思,語重心長,“你還未入行,未知深淺,眼界放遠些。從長安道胡地,危險重重,許多人的貨在路上遇了閃失,血本無歸,賣給貨棧反倒保險。徽妍,你一個女子,何必趟那水深火熱。退一步說話,也且試探試探,有益無弊。此人從商多年,心機多,你防著些,說話只說三分便是。”
徽妍知道姊夫說的是道理,應一聲。
周浚還有些公務,與二人說了一會話,先走一步。
徽妍繼續與趙弧說起販貨之事,趙弧道,“不瞞女君,往胡地販素縑的人又許多,小人的貨棧之中,每日都要出上百匹。女君的素縑,未知品質如何,可否予小人一觀?”
徽妍讓侍婢將自己買的那匹素縑取出來,交給趙弧。
趙弧細細看了看,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看了又看,翻來覆去。
徽妍也不急,拿起茶杯,喝一口水。
趙弧看完,瞅瞅徽妍,面上仍舊一團和氣,“此縑,想是京畿所出?”
徽妍得過周浚的叮囑,笑笑,道,“皆同鄉婦人所織。趙公如今看了,未知如何?”
趙弧目光閃了閃,道:“小人在市井謀生,受周公照拂,承情許多。今日周公來找小人,告知女君之事,小人自當傾力相助。只是不瞞女君,此縑雖也好,但比起小人平日賣往西域的繒帛,並不出挑。”
商人討價還價是本能,徽妍料到會有此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未知趙公之意如何?”她問。
趙弧語氣慷慨:“女君乃趙公親戚,這般,女君所有素縑,小人都買下,每匹七百錢,如何?”
徽妍聽著,幾乎要笑出來。這趙弧真是滿腹的好主意,每匹七百錢,只比她的進價高出七十錢,還是看在了周浚的人情上。
趙弧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女君,此價不低了。當下繒帛市價便宜,六百錢一匹比比皆是。女君就算每匹只賺五十錢,一百匹也有五千錢,這般輕鬆又厚利之事,何處尋去?”
徽妍頷首,看著他,微笑道,“此事且容考慮,聽聞趙公在市中有貨棧,可否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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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看在周浚的面子上還是真的對徽妍的素縑有興趣,趙弧聽得徽妍說要看貨棧,猶豫了一下,但沒有推辭。
稟報了王繆之後,徽妍登車出門,一路到了長安的交道亭市之中。
趙弧的貨棧就在街口,開得挺大,人來人往。徽妍看到好些拉貨的馬車牛車停在門前,民伕揹著貨物,魚貫出入,內內外外都是人,其中有不少一看就知道是胡人。
見趙弧回來,許多人紛紛行禮。趙弧瞧了瞧徽妍四處張望的樣子,神色間有幾分得意,“女君請看,小人這貨棧雖小,卻是做慣了胡地生意的。內裡貨物應有盡有,光素縑就屯有上千匹。”
徽妍打量著,對趙弧點點頭,笑道,“趙公名不虛傳。”
“……這些不行!”這時,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卻見是個滿面虯鬚的大漢,胡人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個商旅頭目。他將幾匹錦推回給店裡的掌事,“這般貨色,比上次的還差,不如不要!”
掌事道:“眼下也只有這些,這價也不能少了。你那商旅,反正去也是去,多帶些貨肯定只賺不賠。”
“多帶了也須得別人肯要才是,不要不要!”那人道。
掌事還想跟他理論,趙弧招手讓他過來。
“店裡素縑還有多少?”趙弧問,“還收能收素縑麼?”
管事道,“素縑還有許多,不缺,不過百十匹還是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