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的化妝品是天然了一點,用具也不專業,但難我還是難不倒的,康熙四十八年春夏季清宮彩妝的流行趨勢就交給我來發布好了。
總算把一張臉忙完,已經快近午時開宴,小太監魏珠從康熙那邊過來連催了幾次,裡面忙,都是關著門就把他打發了,而我坐得也乏了,從椅上站起,由容嬤嬤和小宮女細意服侍我穿上格格旗裝。
換衣中,我一眼瞧見衣襬的錦織絲絨飾紋還泛著嶄新光澤,只覺刺眼,在我的觀念裡,素來認為絲絨衣裳一定要半舊不新,才有那份貴氣妖嬈,但過新年穿新衣也是硬道理,沒的挑剔,何況一整套旗裝,我的注意力的唯一的焦點全要集中在維持一雙花盆底鞋的平衡上,相形之下,別的細節也就無可無不可了。
從頭到腳整裝完畢,容嬤嬤又在諄諄教誨我待會兒入席的注意事項,我這兩日睡不著覺,早把宵夜吃足了,打定主意橫豎豁出去拼它一天不吃不喝也算不得什麼,不管容嬤嬤說多少話,我只管漫應著聲兒,不一會兒魏珠又來了,乍一見到我,竟然在門沿就絆了一跤,摔個前滾翻,逗得屋裡人都笑起來。
我問魏珠這提早開鑼唱的是哪一齣戲,他扶著帽子爬起來,笑道:“玉格格冰雪精神,珠玉容光,甚為攝人,奴才不曾預備,失儀之處,大膽求玉格格勿怪。”
魏珠為人伶俐,近期在康熙身邊接送多了,碰到場面上也頗能來得幾句,但這番話還是讓我有點意外,細審他面上神色,卻又果似不大敢正眼瞧我,跟從前我著侍衛服行走時可以隨意玩笑情景不同,想來宮中規矩嚴明,太監們對一位格格的態度自然和對侍衛的要不一樣,因置以一笑,檢查一下容裝,就要跟他出門——臨出門並不忘從床邊櫃裡拿出事先封好的賞銀分別塞給容嬤嬤和兩名小宮女,無論如何,她們也算服侍了我幾日,等下還要回鍾粹宮覆命,過了今晚,就算我還能見到她們,也是新年了,趁早打賞有利無弊。
果然三人接下賞銀,一顛在手裡便知是超過一兩的大賞,立時喜形於色:一個六品格格的年俸銀才不過三十兩,我一出手給她們的加起來就超過三兩,就連容嬤嬤是榮妃娘娘鍾粹宮的老人,眼皮子不算淺的了,也很能看上眼哩,如何不歡喜?
兩個小宮女先給我磕頭謝了賞,魏珠素來深知康熙給我的種種打賞,向日也沒少在我這兒得好處,對我出手多少有數的很,我這邊在給容嬤嬤她們銀子,他很有默契地又在旁邊添了幾番話,引得容嬤嬤還要行禮,卻被我攔下,雙方把宮廷萬能句型對答了幾個來回,也算一笑泯糾結。
在宮裡混,想要登上好主子排行榜,想要麻煩不上身,慨於賞錢就絕對是主力必備武器。反正隨園那麼多花瓶古玩,現在我是隨園主人,沒錢了儘管偷一樣拿出去當掉,不愁沒銀子進門,只要給銀子的、收銀子的,皆大歡喜,其它都是後話。
除夕盛宴,帝、後、妃、皇子、皇孫以及王公貴族,都要帶上全家在乾清宮舉行盛宴,但滿人習慣一日兩餐,重頭戲是在晚上,中午不過走個場兒熱鬧熱鬧,像我是沒有小家庭小團體的,無非康熙到哪裡我就跟在哪裡,因眼下這時辰康熙和已經進宮來的阿哥們還沒去西殿宴所,而是都在東暖閣聚著,魏珠便仍一路引我往東暖閣走去。
然而今次康熙並非在東暖閣我慣去的那個房間,而是換了靠後一間又長又寬的,我跟魏珠沿路緩行,從沒見過乾清宮裡有這麼多人,且都是皇親國戚、天潢貴胄,需不時停下行禮。
幾個回合下來,我就覺得頭昏,深悔早上光顧著玩鬧,沒有預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等踩著花盆地鞋跋山涉水走到房間門口,才在門掛杏黃|色棉簾前站定,侍立簾子兩端負責將纏扎杏黃絨繩卷放的小太監初初將簾一拉起,我連他們唱號唱的是什麼也沒顧得上聽,只覺裡面地龍騰騰熱氣夾雜著鼎沸人聲一起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