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大手,他很想一掌開啟。竟然如此沒有顧忌麼?但他還是裝作沒看見,又慌忙抬起頭,只竭力鎮靜地扯著嘴角,笑道:“怎麼?從來,沒想到,我們會再見面嗎?”
他的聲音裡也還是掩飾不住的嘶啞和不穩定。
“是呀。遲大人,我沒有告訴她……”卓叔源溫和地插嘴。
“卓司馬真是體貼周到,我到楚州都好幾天了,竟什麼也不曾透露給……她?”遲自越再轉回頭,迎上真孃的目光。他不要自己這樣慌亂,他要看到真娘眼裡的,他希望看到的某些神情或情意……
卓叔源微微一笑,也看著真娘。面上似乎有些謙然,但更多的似乎還是那份一貫來的坦然。
“哈哈!”遲自越忽然大笑起來,他要藉此掩飾自己的心虛和痛苦,“卓大人!我是不是該補份休書啊?不然,到時候卓大人如果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以強佔……他人之妻的罪名參一本,那可就大大不好了!”他本想說朝廷官員之妻,可一來那時他尚未得官;二來,即使是以現在身份,也未免是有些在揭自己的短處。
卓叔源微微愣了愣,飛快地看了真娘一眼,笑道:“如果能得到遲大人的親筆休書,那自然是更好了。”
“哼!卓大人還真是老辣無恥啊!”他再也沉不住氣,雙眼微眯,不由咬牙切齒惡狠狠地道。
“事到如今,不老辣無恥一點,就有可能保不住自己最心愛的人哪!”卓叔源眉頭都不動一下,依然還是那麼坦然自若。
真娘不禁又漲紅了臉。卓叔源又拍拍她的手,眼裡依舊含著溫和的笑意,撫慰著妻子的不安情緒。
遲自越聽了此話,心裡一動。他是意有所指的嗎?他怒氣衝衝地想發作,但隨即想到自己此時的身份和目前木已成舟的境況,他不能過於計較,這樣就會顯得自己太愚蠢可笑……還是竭力按壓住怒火,故作灑然地、鎮定地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
遲自越很鎮定地坐下來,和他們一起吃飯。
真娘已經恢復了鎮定,但顯然並不完全心定,面上顯示出極力控制下的平靜。
卓叔源更是自在。遲自越不怎麼說話,他也就只盡主人之誼,請其吃菜而已。
飯後,卓叔源直接就收拾起碗筷,端走,道,“我去收拾一下碗筷,你們說說話吧……”
遲自越坐著不動,看著卓叔源離去的背影。這個男人,就是憑著這樣的“殷勤”本事把她帶走,直到現在的嗎?
他這才得空打量著他們這個小院落。
院子裡自然有幾棵桃樹,似乎就是附近的桃花林延伸過來的。而四下裡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花盆裡的花草,花樹,果樹,甚至還有些菜蔬……她喜歡這些,她孃家房屋周圍也是這樣的佈置,她的父兄都極為嬌寵她,一切都憑她的喜歡,他一向都知道。而眼前這一些花木並不是特別名貴的品種,那自然都該只是她的愛好,出自她的佈置了。
他眨眨眼,把以前自己房間前的空地上曾被她栽種過,後來卻被母親吩咐人毀掉的幾株幾盆花木的畫面揮去。
卓叔源的意思是讓他們敘舊嗎?他們還有什麼舊可敘的?往昔的歲月已如流水般逝去無痕,往昔的美好也如那水流上的花瓣早已消散無跡!或者,她以為他還是惦著她,不甘心前情被棄而再來找她的嗎?
在這個簡陋的院落裡坐了這麼久,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最初知道這個事實的驚訝和痛苦!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如初見她時的激動了……即使當初那一些他為了她而去努力奮鬥成就一番事業的不甘心也早該隨著她的絕情離開而煙消雲散了!現在,親眼看到事實都已到了如此地步,他更該死心了!他只有更死心,更覺得可以放下一切,可以以更高的姿態在他們面前,以更優越的處境來無視她的存在!是的!他不會再糾纏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