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一節的觸動,張愛玲忽然就有了學做舊體詩的興趣。她回憶說:“我父親對於我的作文很得意,曾經鼓勵我學做詩。一共做過三首七絕,第二首詠《夏雨》,有兩句經先生濃圈密點,所以我也認為很好了:‘聲如羯鼓催花發,帶雨蓮開第一枝。’第三首詠花木蘭,太不像樣,就沒有興致再學下去了。” 。 想看書來
青青校樹下的灰姑娘(4)
罕有人知的是,張愛玲在“聖校”時,還用課餘時間寫過一部章回小說《摩登紅樓夢》,有上、下兩冊。
她拿回家給父親看,父親大喜過望,拿過筆來,替張愛玲親擬了回目。一共擬了六個回目,對仗工穩,很像模像樣。全書大概是也就寫了這六回。
這部《摩登紅樓夢》,就相當於現在的《水煮××》,將古典人物現代化,屬調侃之作。但其中有些揶諭,頗具深意:“今兒晚上老爺乘專車從南京回上海,叫你去應一應卯兒呢”“去向你璉二哥道個喜吧!老爺栽培他,給了他一個鐵道局局長幹了!”等等,將世態大大挖苦了一通。
——其實,老爸才是她最初的文學蒙師。
自幼痴迷《紅樓夢》,這也是張愛玲日後成為中國小說巨匠的因素之一。
中國的現代小說寫作,歷史短淺,可借鑑的來源有兩個,一是古代白話小說,一是翻譯小說。翻譯小說,終究隔了一層,有文化上的絕大差異;專走模仿翻譯小說的一路,罕有大成功者。
而源自白話小說的一路,就須吃透《紅樓夢》(抑或說須吃透《*》)。凡是深受《紅樓夢》薰陶的作家,很容易取得讀者大眾的認同。因為中國人的那種很微妙的心理,古今相似,讀者自有會心。
其餘如《水滸傳》、《三國演義》、《聊齋志異》、《老殘遊記》、《儒林外史》、《官場現形記》、《七俠五義》和張恨水的小說,也都是一本本地從父親書房裡找出來讀的。這是形成她文學審美趣味的主要來源。
此外,張子靜也說過,姐姐經常向他推薦書看,其中包括一些現代小說,有魯迅的《阿Q正傳》、茅盾的《子夜》、老舍的《二馬》、《牛天賜傳》,以及冰心的作品。這證明,這些當時頗為“主流”的文學,她也是很留意的。
外國文學方面,她看過《琥珀》、《失去的地平線》,均是一些有些奇詭的東西。
在很長時間裡,“張迷”們一直以為,張愛玲1940年寫的徵文《天才夢》是她公開發表的處女作。後來經“張學”專家陳子善鉤沉,在聖馬利亞女校1932年的年刊《鳳藻》上,曾登過張愛玲的一則短篇小說《不幸的她》,這才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張愛玲最早變為鉛字的作品。
《不幸的她》寫的是一對親密的小學女同學,敘述兩人在成長過程中的命運離合。這篇小說篇幅不長,文字也稚嫩,但是寫離情別緒的那種滄桑感,顯出了張愛玲的早熟。那一年,正是母親再赴歐洲之年,張愛玲顯是將自己對離別的傷感融化了進去;並且,文中有些句子,出自一個12歲的小女生之手,也確有老成氣息。比如——“別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無論怎樣,我們總有藏著淚珠撒手的一日!”
下一年,她又在校刊上發表了第一篇散文《遲暮》。
這一篇就明明白白是在寫母親了——想象一個遲暮美人在越洋輪船上的孤獨。文字上的單薄、唯美,一如前一篇。但有的句子,已然有了些她後來的那種很獨特的表述風格。
小小的校刊,成為張愛玲嶄露頭角的第一個文學平臺。現在看來,刊名“鳳藻”二字,是何其貼切!
之後的幾年,她又有《秋雨》、《牛》、《霸王別姬》等一系列篇什,發表在校刊和學生自辦刊物上。其中引起研究者普遍關注的,是她發表在學生刊物《國光》上的歷史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