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溫良辰長出一口氣,往日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今日披甲上陣,身上也多了好幾處傷,於是一貫慵懶的笑容裡也透出一股肅殺,笑著走來,“你出手倒快。”
天機面無表情道:“唐棣不在這。”
溫良辰眉頭一皺,幾步走來,將床上的被子掀開,然後摸了摸裡面的床褥——涼的。
“護駕,護駕……給吃的,給吃的!”
溫良辰循聲望去,見床尾放著一隻籠子,籠子歪倒,裡面撲騰著一隻鸚鵡。
正是他進獻給唐棣的,那隻天下無雙,擁有與唐棣相似嗓音的綠鸚鵡。
“這下糟了。”溫良辰緩緩轉頭,對天機苦笑。
“你快帶人去找萬貴妃。”天機從他身邊走過,“唐棣很可能跟她在一起。”
“那你呢?”溫良辰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天機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說:“我去大理寺一趟。”
大理寺內,早已人去樓空。
宰相府內,紅木雕屏架子床上,垂著暖煙色繡牡丹春草的紗帳,他要找的人正躺在帳內,聽見外面傳來小丫鬟的竊竊私語。
一個道:“老夫人唸了一晚上的阿彌託福,可算把表少爺給完好無損的念回來了……對了,你說這姑娘是誰?
另一個道:“昨兒那麼亂,到處是趁火打劫的歹人,這姑娘許是家裡進了壞人,拼命逃出來,結果好命撞上了表少爺。你也知道,表少爺那般心軟的人,怎能見人受苦,她哭幾聲,求幾句,表少爺便將她給帶回來了。”
“表少爺忒也心暖,這要換了我,寧可多給點銀子,也不敢把人往家裡帶,誰知道這人醒了,會不會賴著不走。”
唐嬌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手也好腳也罷,都動彈不得,就好像一輩子沒睡過覺似的,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腦子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混沌,一個聲音不停催著她說:“閉上眼閉上眼。”
她閉上眼,外面的喧囂就消失不見,眼前忽然浮現一片桃花林,母親在林子對面朝她招手,父親抱著琵琶站在她身旁,身後芳草鮮美,落英繽紛,良田桑竹,房舍農人。
唐嬌朝他們走過去,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她怎麼還不醒?”
“表少爺請放心,燒已退了,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弱,待老夫開幾幅藥,連著吃上幾天,就能大好了。”
唐嬌腳步一頓,片刻之後,又朝著對面桃花源走去。
走到半路,一滴雨水落在她嘴角,她舌頭一卷,舔進嘴裡,鹹澀如淚。
雨水淅淅瀝瀝,打落在她身上,隱隱傳來誰的呼喚,帶了絲哭腔。
正在唐嬌進退兩難之際,一個冰冷刺骨的聲音忽然響起,就像匕首插進她的身體裡。
“……掰開她的嘴,把藥喂進去。”聲如箜篌,低沉穩重,卻透著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緊接著一股苦澀的味道就在舌苔間蔓延開來,她想吐,那冰冷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道:“不許吐。”
不但動嘴,還動了手,冰冷的手指捏在她鼻子上,迫她不得不用嘴呼吸,結果嘴一張,苦如黃蓮的湯藥就灌進來。
但很快又被她吐了出來。
她打小最怕吃藥,如果一定要吃,吃完以後一定要含個梅子或者蜜餞,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孕吐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你這是在作死嗎?”那聲音沉默半晌,變得更加森冷起來,“那我保證,你墳頭哪怕長了草,天機都不會回來看你一眼。”
這個名字就像蜜餞一樣。
唐嬌將它在齒間咀嚼一番,卻發現糖衣裡面的東西,比藥還苦。
“你哭也好,流血也好,自己作踐自己也好,你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