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醫好,你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你那鄰居和張神醫是串通好的,他們看你年紀小,好欺負,所以故意訛你的錢。”
遠遠傳來呼啦啦的破空聲,似乎有人惱羞成怒,不停揮舞著手裡的斧頭。
“你去官府告富商,官府沒理你,你去官府告全德堂,官府還是沒理你,你告的次數多了,他們還拿棍子打你,後來你才知道,官府收了富商和張神醫的錢。”
唐嬌腳步一頓,看著眼前兩人。
義莊裡停放著幾口棺材,客死異鄉的旅人,以及沒錢下葬的窮人,靜靜躺在棺材裡,身體散發著淡淡的臭氣,引來幾隻嗡嗡作響的蒼蠅。
石娘子亂髮披肩,提著斧頭,兩隻眼睛滲著血絲,瞪著眼前的黑衣男子。
那名黑衣男子背對著唐嬌,黑色的頭髮黑色的披風,直直披在身後,聲音低緩平靜,卻透出股詭異的誘惑力,就像飛蛾面前閃爍的火光。
“你現在又老,又醜,又窮,無家可歸,每天只能跟死屍呆在一起,這都是誰的錯?”他緩緩笑道,“你恨富商,恨鄰居,恨張神醫,更恨助紂為虐的官府,可惜你一把斧頭砍不死所有人,更拿不回被他們奪走的一切……但我可以幫你。”
唐嬌站在他身後,欣賞眼前這一幕,神色略微複雜。
石娘子眼神同樣複雜,半晌之後,就在唐嬌以為她會答應下來時,她緩緩搖搖頭,掏出張皺巴巴的黃紙錢丟向黑衣男子,唐嬌不需要看,也知道紙上寫了什麼。
黑衣男子低頭看了眼黃紙錢,連筆都用不起,黃紙上是泥土寫的不賣二字。
石娘子越過他的肩,看向他身後站著的唐嬌,緩緩的伸手入懷……看來她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黃紙錢。
“我跟他不是一夥的。”唐嬌連忙舉了舉手中溼漉漉的油紙傘,指了指外頭道,“外面雨大,我是過來避雨的。”
外面的確傾盆大雨,宛若無數根白線連線天地,石娘子看了眼窗外,這才鬆了手,沒將懷裡的紙錢掏出來丟她,卻將一雙陰冷的眼睛望著黑衣男子,下巴朝門外抬了抬。
黑衣男子——天機神色複雜的看著唐嬌,唐嬌卻像是沒看見他似的,轉頭欣賞起牆壁上的蜘蛛網。
天機便沒再說話,抬腳朝門外走去。
唐嬌忍著回頭看他的衝動,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雨裡,她才轉過頭來,將手裡裝點心的油紙包遞給石娘子:“多謝你的收留,要吃點不?”
石娘子搖搖頭,像只警惕的家犬,不肯吃外人的食物。
唐嬌沒強迫她,看了眼外面的雨,她笑道:“這雨看起來一時半會也停不了,左右也沒什麼事,我給你說幾個故事聽聽吧,哦對了,我姓唐,是個話本先生。”
石娘子一開始仍警惕的看著她,後來發現唐嬌真的只是說故事,這才放下手裡的斧頭,靜靜傾聽起來。
義莊外風雨連天,白帆飄搖若雪,義莊內停放著兩隻棺材,石娘子和屍體都靜悄悄的,只有唐嬌的說話聲,說著一個接一個故事,直到雨停,她才轉過頭,對石娘子道了別。
石娘子眉宇間的警惕消散了些,對她點了點頭,算是道別。
粉色繡花鞋重新跨出義莊門檻,唐嬌將手伸出屋簷外,仍有幾滴雨水落進她手心,她斜撐著油紙傘,剛要開啟,眼睛順著地上那雙黑靴一路向上,望向那靠在灰白牆壁上的人。
天機似是去而復返,身上溼漉漉的,頭髮也溼漉漉的,見唐嬌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的說了聲:“走吧。”
唐嬌單眉一挑,撐開傘,快步走進雨裡。
天機緩緩邁開腳步,不遠不近,跟在她身後。
唐嬌越走越快,越走越煩,最後腳步一頓,大聲喊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一個人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