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弄得焦頭爛額,最後一看,還只有這王富貴過得去,便無奈的嫁了過去。
五十兩銀子,起了新宅,置了傢俱,闢了田地,買了老牛,最後還僱了幾家佃戶幫忙打理農田,於是亂世之中,王富貴一躍成為衣食無憂的小地主,鎮上的人都笑他是野雞飛上了枝頭,變成了鳳凰。
他變沒變成鳳凰不知道,但周明月肯定是鳳凰落架不如雞的。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薛婆子笑道,“她只道白紙黑字,便能鐵證如山,卻不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只要她嫁進了門,那我們就有的是辦法拿捏她……那筆錢,那些糧票,那些衣服,那些首飾,終究是屬於我們的!”
“原來如此。”男人淡淡問道,“你們就這麼把東西都奪過去了?”
“哪能那麼容易啊。”回想當初,薛婆子也忍不住有些牙癢癢,道,“那女人睚眥必報的很,我家女婿不過偷拿了些首飾給我閨女,她就大發雷霆,要送我女婿見官!後來好說歹說給她安撫了下去,又提出要和離,真是鬧騰的閤家都不得安寧……只是幸好,幸好老天都看不得她,讓她染了一場大病,沒幾天就去了,我這老婆子一家才算過上安穩日子。”
男人盯了她一會,然後一邊慢步朝茶桌走去,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果真是病死的?”
“嘿,難不成是老婆子掐死的?”薛婆子笑道,“老婆子我也就逞逞口舌之利……殺人,我還不敢呢!”
“原來如此……不錯,不錯,這是個很好的故事。”男人隨手一揚,茶水連著茶杯整個丟出去,在地上碎成一片黑黑白白,然後,他提著青花茶壺,慢慢回頭對薛婆子笑道,“原本還想再聽聽,可惜,時候到了……請喝茶吧。”
笑容僵在臉上,薛婆子看著慢慢朝她走來的男子,忍不住恐懼的大叫起來:“不!不!我還有很多故事可以說!爺您聽我說,聽我說啊!”
她一邊絕望地喊著,一邊飛快站起來,想走門口逃出去,可惜跪了太久,兩腿無力,剛剛站起來就又跪了回去,於是手腳並用朝門口爬去,至於身後的女兒,還有孫女,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生死一線,她只想自己逃命。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男人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一笑陰森如鬼,“伶牙俐齒算盡他人,可曾算到自己有今天?”
說完,他將薛婆子從地上提起來,落了她的下巴,茶壺對著她的嘴,開始傾倒茶水,茶水匯成一條黑色涓流,湧進她的咽喉,流淌在水裡的啞藥開始燒灼她那舌頭,她的聲帶,她滿腹的謊言。
最後,她再也無法說謊了。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面鋪門口,唐嬌抱著琵琶唱道,“一壺啞藥入喉,兩行老淚橫流,從此媒人行裡少了一個刁婆子,世上便少了無數雙怨侶,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素手扣弦,此幕終了。
“好!好!”面鋪的客人或站或坐,紛紛拍手叫好,有些手頭有餘錢的,還打賞了幾枚,數量不多,聊勝於無,直到有人隨手一擲,白花花的碎銀子滾落在桌面上,猶如小小雪團。
眾人止住喝彩,停下掌聲,回頭朝那人望去。
但見一人,著一身鴉青色蜀錦袍,手裡握著一柄水墨畫竹骨扇子,越過眾人,對唐嬌微微一笑,那一笑猶如春風拂面,那一立猶如閒庭落花,通體富貴氣象,周身錦繡榮華,身旁所有人,所有物,所有風景,都在他這一笑之下,退卻一步,成為了他身後的背景。
唐嬌望著他,他用扇子分開人群,走到她的面前,然後一掀袍子,在她對面坐下,手裡的水墨扇子擱在桌面上,袖子底下露出一條相思結,紅繩巧手編,扣在他的手腕上。
唐嬌的目光掃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