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低頭;山麓下,一道石橋橫斜,而就在旁邊茂盛的竹林間,一樹梅花怒放而出,枝幹嶙嶙,花朵嬌豔,比起翠竹的氣節,卻多了幾分入骨的媚意。
任爾風雪漫天,我自香自苦寒來!
這是面對苦難的一縷微笑,宛如破開陰霾的一抹陽光——隨時隨地,希望永存!
此畫葉君眉耗時不長,下筆如飛,但無論章法,或是意境,俱已達到了一種極高的水平。
無疑,作畫行筆之時,少女飽含情感,以那株迎雪怒放的梅花自比,寄託良多。
——少時爹孃雙失,唯一的哥哥痴痴呆呆,生活的重擔完全壓在她稚嫩的肩膀上。那時候難呀,真的難。春去秋來,烈日風雪;鹹菜稀飯,粗糧雜食。每一天,都彷彿沒有明天。
每一天,都彷彿沒有明天,這是何等的艱辛苦困?
天可憐見,總算熬了過來。
自哥哥開竅的那一天開始,她便知道,最苦最累的日子過去了。
葉君眉永遠記得那一天的點點滴滴。
然後生活順理成章地步上正軌,一天比一天好。只是昔日的感受,從前的記憶,總不肯,亦無法忘卻。於是才有現在,面對梅花傲放時的怦然爆發,以丹青為載體,寄託了所有的情感思憶。
藝術的魅力盡在此處,只要潛心品鑑體會,內心最軟的一處,便會被觸動,被打動。
葉君生拿起毛筆。面對妹妹畫出來的丹青,同樣感觸唏噓。略一思索,筆鋒醮墨,在畫上留白處題下一詞,《卜運算元》:
“山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寫畢,輕輕一吹。將那墨汁吹吹。
葉君眉輕聲念道,尤其唸到結句“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時。不由痴了。
哥哥的詞,寫盡了自己的心聲。與畫境搭配起來,簡直已完美。
此時葉君生又拿出天地玄黃頑石印所變化的印章,凝神運氣,大印蓋於詞句後面的空白處。
“君生天地外。靈頑有無中。”
印鑑凜然,精氣神立生。
不過妹妹可沒有印章,無法蓋上,要她署名,只微笑回答:“畫好即可,何須記名?”
唯有作罷。
“放遊兄。據說山上另種有一園梅花,如今想必已盛放,不如我們上去賞一賞吧。”
“自然要去。三弄兄你愛梅如命,肯定比我更心焦要上去賞梅的了。”
一陣笑語聲,自山徑下傳來,有人上來了。
葉君生見丹青筆墨已幹,便小心翼翼捲起來。讓妹妹拿著,等回去後再請人裱好。留為珍藏。
不多一會,兩名文士模樣的中年人轉過山徑,走了上來,見到亭子裡的葉氏兄妹,不由微微一怔。
這兩人,吃飯的時候卻沒見著,不知是不是沒有來,或是屬於名士,在另外的地方吃喝。
葉君生早收拾好一干物品,帶著妹妹離開,交錯而過時,略略點頭致意,算是打了招呼。反正彼此都不認識,也無甚話說。
等他們走遠,一短鬚文士問道:“放遊兄,此子為誰?”
那放遊兄搖頭道:“不識,或許為文會新人吧。倒是他身邊少女,靈氣鍾秀,頗為脫俗。”
“所見正同。”
言畢,沒有在這方面過多糾結,走入亭內賞梅。
“哥哥,接下來做什麼?”
走在山徑上,葉君眉輕聲問道。
葉君生道:“不如再到那寒鴉湖看看?”
“嗯。”
……
揚州內城,西門家,庭院重重,富麗堂皇,盡顯富貴之氣。因為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