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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1 / 5)

現在它們離他已經很遙遠了。一杯酒,一碟自己做的點心。有時候能聽見一曲琴,從那方向時斷時續地傳來,那是紅老闆在給那些大把揮灑金銀的豪客以犒賞。

聽說紅老闆琴棋書畫無一不能,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行走在風塵裡的這麼一個人,笑容卻能那樣的不屑於人。

出世,入世,才貌雙絕。

只是如此美好的一個人,卻有著世上最低賤的身份,終不免讓人為之可惜。

但後來朱允文想,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憐憫和可惜別人。無論高貴或者低賤,至少,別人是自由的,而他呢。

那之後,連著七天下了很大一場暴風雪,雪把整個北嶺城幾乎完全吞沒。從紫禁城帶來的翡翠相思雀死了,不是凍死,而是悶死在暖房的炭煙裡。

朱允文也幾乎死去。

一場肺病把他折磨得形銷骨立。

只是,仍未能死,正如他在來這裡的第一天時就所期望著的。

他躺在床上,看著頭頂那片白色的帳帷,想像它就是他葬入墳冢時的屍衣。也許墳墓也是白色的吧,這地方除了白,幾乎沒有任何色彩。

一陣咳嗽。

喉嚨裡一口血把胸口白色的床褥染上那麼點別樣顏色的時候,朱允文聽見下人在外頭稟報:爺,狐仙閣的紅老闆求見。

那天朱允文沒有見紅老闆。

身份上的懸殊,縱然暗裡欣賞,朱允文對於他的造訪仍是覺得有些突兀和不悅。曾經貴為天子,現今一介娼妓也說見便見,於情於理,都是他所無法忍受的。於是斷然回絕,甚至帶著絲惱羞的怒意,他摔了案几上一枚羊脂如意。

如意落地他聽見門外響起了陣琴聲。

沉而婉轉的聲響,隨著彈奏者指尖叮叮噹噹一陣跳躍,彷彿某種溫和的笑,脫離琴絃悠悠然然蕩了進來。這聲音他不止一次隔著窗和那些距離,從遠處那座喧鬧的樓閣裡聽見過。但近了,分明又同往常有著些許的不同。

不同在哪裡,朱允文卻說不上來。

如果曲子能說話,這琴音就好象是個正在說話的人,透過那種起伏跌宕的調,在房間裡兜兜轉轉,像是緩聲在同他說著什麼。於是他用力拍著床大聲道:來人!來人!把他給我攆出去!!

片刻,門外響起下人的話音:回爺,人一直都在外頭,沒有爺的吩咐,小人不敢隨意放他進來。

這叫朱允文呆了呆。

從府邸大門到內堂,三進三出,隔著至少六道門。六道門外,為什麼這琴聲聽起來會這麼近,近得好像就在咫尺之內。

疑惑著的時候,琴聲斷了,很突然。忙掙扎著起身推窗朝外看,窗外一片風捲著一地的雪,白茫茫,朦朧朧。隱約一道鮮紅色的身影在雪地裡閃了閃,很快消失不見,只留下雪地裡一長串凌亂的馬蹄印,還有些許細微的琴絃聲,似乎不捨從這蒼白的世界裡立即離去,繞著窗稜輕輕流轉。

那之後好些天,朱允文沒再聽見有任何琴聲從遠處那座樓裡傳來過。

依舊整日整夜地喧鬧,依舊絲竹纏繞著歡笑。卻再也沒有聽見過那種彷彿淡淡說話聲般的琴音從那地方響起。

一天兩天三四天,五天六天七八天,時間彈指剎那,對於床榻上的人卻如同亙古般漫長。朱允文在床上用漫長的時間粘著那隻如意的碎片,聽著遠處閣子裡的聲音。有時候他的妻妾會來探望他,她們用那些燻滿了胭脂香的手指撫摸他,彷彿在紫禁城他的寢宮裡那般。他想回應,可是做不到,他發覺自己的身體就如同手裡的如意,勉強拼湊出來的完整,終究佈滿裂痕。

但他沒辦法同那些女人說。她們看著他,眼神卻不知道在看著什麼,他害怕那種眼神,在每次她們用那種眼神望著他的時候,即使她們溫柔地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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