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風塵裡一塵不染的男人,總在他寂寞得想用把刀子在自己心臟上剜一刀的時候用琴聲平靜他的心。
‘無心即無傷,王爺的心被北嶺的風吹久了,自然就不會再有傷痛了。’紅老闆說。
他還說,‘榮華如酒,很醇很香,飲罷則無,除非做那盛酒的金樽。’
‘金樽,怎樣才做得那金樽。’聽完,朱允文吶吶地問。
‘無心,無傷,城作無霜,權傾天下。’
這句話卻不是紅老闆說的。
那是個跟隨紅老闆一同來到府邸的陌生男人。
當時天很黑,朱允文記得紅老闆一路進來時,身邊靜靜搖曳著一盞紅色的牡丹燈籠。提燈籠的是個黑衣男子。黑衣,黑褲,黑色的頭巾纏著一把雪似的長髮。
“王爺,這是阿落,我的阿落。”
說這句話的時候紅老闆眼睛微微眯起。身邊那黑衣男人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笑意漾開,彷彿天上一輪新月。
墨綠色的新月,安靜卻叫人不自禁地沉澱。
那夜朱允文頭一次發現,原來一個男人的笑也是可以讓人沉淪的,一個銀髮碧眼的叫做阿落的男人。他在幾年後的一個下午,對著從噩夢裡哭醒的朱允文淡淡說了句:
‘無心,無傷,城作無霜,權傾天下。’
“爺,”油在火上熬幹了最後一點殘渣而逐漸平靜下來的時候,朱允文忽然聞見鼻子裡一股微微的清香。“阿落又來問王爺討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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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點心?’
‘青葉酥。’
‘吃不膩?’
‘吃不膩。’
每次都是這樣的對話。朱允炆不記得阿落究竟是哪一天來到北嶺城的,他記得紅老闆帶著狐仙閣那些人初來乍到時,車隊裡並沒有見過這男人的身影。
似乎突然間有一天他就出現了,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手裡提著盞和他笑容一樣溫暖的牡丹燈籠。有時候他會跟著紅老闆一起來到朱允炆的府邸,話不多,安安靜靜的總是像影子似的跟在紅老闆的身邊。
有時候他也會一個人過來。
朱允炆知道阿落會吹簫,因為他來的時候總見隨身帶著支竹簫,簫上繫著粉色的香囊,像女人用的。但朱允炆從沒聽見他吹奏過,每次一個人來到府邸時阿落總會跟朱允炆去他的小廚房,阿落說他喜歡看別人做點心的樣子,這的確是種奇特的嗜好,但並不讓人討厭。
做點心和作畫作詩沒太多區別,也是需要別人來欣賞,才會感到真正的滿足。紅老闆讓朱允炆聆聽,阿落令朱允炆滿足。
在接過朱允炆遞去的青葉酥後,阿落問他,“王爺面色不善,有心事?”
朱允炆告訴他,怕是自己的大限快到了。
“王爺病了?”
“不是。”
“那王爺能預測人的生死?”
“牛羊面對屠刀尚且落淚,其實人和那些牛羊沒什麼區別,大限將至,格外敏銳。”
“王爺見到屠刀了?”
“京城有訊,怕是不日要召我回京。”
“有聖旨?”
“沒有。”
“那就只是風傳而已。”說罷,兩眼微微一彎,阿落笑盈盈咬了口酥。朱允炆很愛見他笑的樣子,就好象他手裡那塊酥一樣,從殼子到內裡,都是清甜清甜的。
“阿落似乎從不知什麼是煩惱。”只有從未有過煩惱的人,臉上才漾得出這樣的笑。
“王爺為什麼要煩惱。”
“生老病死,也許人生來就是為了煩惱。”
“那不如做個妖怪。”
“妖怪?”
“不受生老病死之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