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道兩個成語,居然就成了“不同凡響”的證明了,她該為這句奉承話高興嗎?
雕欄笑著接下了禮物,便送到裡間放好,聲音隔著紗簾傳了回來:“霍小姐太客氣了,我們小姐還在席上,等她回來了,必要親自上門道謝。姐妹們頭一回見面,理當是我們小姐送禮物過去才是,如今卻反過來了,都是我們這些服侍的人做事不周全,還請霍小姐不要誤會我們小姐不知禮數。”她裡間耽誤了一小段時間,才重新帶著笑容走出來:“你們送來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們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
春瑛在這個院子裡住過幾個月,對正屋的構造頗為清楚,雖然能看出這裡重新修整過,但格局未變,她自然知道,紗簾後有兩個大大的多寶格,是放貴重物品或擺件的地方,雕欄想必已經看過禮物的內容了。於是她便笑道:“這不值什麼。我們小姐平日裡除了偶然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便只跟靖王妃娘娘和侯府的大少奶奶與兩位小姐有來往,今兒遇上范小姐,一見如故,有心要結交,卻又怕被人笑話,才命我送了禮來。若這幾樣小玩意兒能博得范小姐一笑,便不枉我們小姐的一片心意了。”
雕欄笑得很是歡快:“我敢打賭,小姐一定喜歡!”說罷便拉著春瑛到桌邊坐下說話,言語間似乎有心探聽那幾樣禮物的用意。
春瑛聽出來了,也不跟她囉嗦,只說那是小姐吩咐的:范家老爺寫得一手好字,范小姐家學淵源,想必也不差,筆墨紙硯都太尋常了,因此送了硯屏;牡丹寓意富貴,最合范小姐的身份,而白玉堪配君子;銅尺則是因為皇后愛用銀尺、銅尺、象牙尺等物賞賜命婦,而皇后又最重規矩,尤重《女德》,小姐想著范小姐早日記熟此書,皇后自然喜歡,因此才將自家做的這把送了過來。
雕欄心領神會,忙起身行了大禮:“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此恩絕不敢忘!小姐一定不會有負霍小姐的用心良苦。”
春瑛忙攔住她:“快別這樣,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想要謝,我也不是正主兒呀!”況且雕欄也不是正主。
雕欄想到這點,也笑了,重新拉著春瑛坐下,聊起了天,閒話家常之外,也透露了不少范家的資訊。
原來這回送范小姐進京的,是她父親最小的一個弟弟,雖然是養在範老太太名下,又與兄姐們關係極好,卻著實是位庶子,讀書不成,身上只有一個舉人的功名,平日都是負責打點家中產業的。范小姐的父親去年升了福建布政司,嫡親二叔則是年後點了寧波市舶司提舉,都在任上,堂兄又剛添了獨子,因此只得託了這位小范老爺送她來。跟著來的男女僕役足有三四十人,沿運河北上,坐滿了三艘大船,不過畢竟是出遠門,不如在家中講究,四個大丫頭只帶了兩個,除了雕欄,另一個叫點翠,眼下正在席上侍候。
至於范小姐,一向是個性子活潑的,最是愛笑,偏又太過實心眼,常常吃了虧也不知道,叫身邊的人都憂心不已:若是真進了宮,她這樣的性子可怎麼辦呢?說不定第一帖就得罪了人!
春瑛微笑著聽雕欄訴苦,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范小姐那叫“太過實心眼”嗎?怎麼看著象是個很有心眼的女孩子?而且雕欄才認識自己,就說這樣的話,會不會太“實心眼”了?還是說她其實是想借自己把話傳話霍漪?想到老太太曾提過霍漪經常能見到皇后娘娘,心中一動,恍然范家人是在暗示宮裡不要選中范小姐呢!
既然不想被選中,為什麼要來參選呢?現在又不是清朝,官宦人家的千金,一般是不強制要求她們參選的,家中有親戚活長輩是妃嬪或宗室女眷的,就更不用參選了。霍漪、李宜君、李惜君姐妹幾個正是因此才會如此淡定地安坐家中。既然來了,又不想被選中,難道只是為了結一門好親事?那根本用不著參加選秀!憑范家的名頭,直接議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