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
也不一定。
就算周逞的母親不來找她,當時那種尷尬困窘的場面,哪怕事情還沒有定論,她也不願意讓他受到一絲牽連。
可即便如此,因為自卑心作祟而不讓他知道分手實情,對他仍然不公平。
蘇窈莓在心裡反覆研磨這件事。
很想找個時機和他說清楚。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最大的問題:
——遇事硬扛。
明明有周逞可以商量的,為什麼總是掠過他,自己決定一切呢。
醒悟道理可能只需要一個瞬間。
也可能需要七年。
-
八月初,天氣依舊炎熱。
和父親見面那天,周逞提前請好了假。
明知道和他無話可說,卻還是忍不住心懷期待。
記憶中那個西裝革履滿面春風的男人,現在也因為病痛的折磨,而熬成了一把瘦到形銷骨立的殘軀。
周逞站在病房門外,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心臟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小口,細密的疼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哪怕父子關係淡漠到連陌生人都不如,
周逞還是會為他感到難過。
「爸爸,昨天的化療疼不疼啊……」成淮州露出了只在父母面前才會有的稚氣依賴。
病床上的虛弱男人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單間的環境很好,卻還是充斥著死氣沉沉的消毒水味。
「爸爸不疼。」周父牽著兒子的手,笑起來滿眼慈愛。
「州寶啊,別光想著掙錢,做生意得實誠,別耍你那些小心思。」
「爸給你鋪好路,」他像是苟延殘喘著,拼著最後一口氣吊在這個世界上,
「以後的日子,你自己好好過。」
成淮州用力握緊父親的手,身形顫抖,喉嚨哽咽著一聲一聲地喊他。
好一個父慈子孝的畫面。
周逞面無表情,敲開病房的門。
「阿逞來了……」周父強撐著病軀想要坐起來,成淮州連忙去扶,被他擺手示意,
「州寶,去找醫生核對一下治療方案。」
周父支開小兒子,房間裡只剩兩個人安靜的呼吸。
周逞在過來之前幫他交了三個月的醫藥費。
這些錢,就當是作為兒子最後的孝心。
「好久沒見,阿逞又長高了。」
沉默良久,周父扯開一個略顯生疏的笑容,有些討好地看著他。
周逞淡漠點頭:「謝謝。」
「……」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周父看著窗外蔥蘢茂盛的枝葉,又抿起蒼白的笑容:
「我可能活不久了,以後你們兄弟倆,還是得相互扶持才行。」
「不必您說,我和江冽一直都在相互扶持。」
「阿逞,你知道我說的是——」
周逞的耐心徹底耗盡:「如果您想說的是這個,那我們沒什麼再見面的必要了。」
「您確實是一位好父親,」
他回想起父親對成淮州發自內心的慈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但不是對我。」
臨去世前最後的時刻,還在想發設法給小兒子鋪路。
真有你的。
周逞心臟原本疼痛的那個小口子,不知被什麼東西糊住了,只剩下痛到極致的麻木。
躲在門口偷聽的成淮州狠狠喘著粗氣,
對周逞的態度感到非常不滿。
彷彿下一秒就要衝進來,義正言辭怒喝他對於父親的漠不關心。
「成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