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催促道,“真是倒黴!居然把你分配到我們院!撥人不撥款的老官僚!撥來的還TM是個又畸形又啞巴的殘廢!”中年人一口的冀北方言,眼神不善。
陸小七看到了中年人臉上的怒意和煩躁,心中升起一陣快感,這個孤兒院裡所有人都欺負他,這個中年人負責孤兒院的對外事務,也是這所孤兒院裡所有10歲以下孩子的老師,教孩子們讀書寫字算術,陸小七是其中最聰明的,學得又快又好,但卻總是被這位“老師”打,他明明每篇課文都默寫得一字不差,每道算術題都做得最快最好,甚至有時候老師粗心教錯了,陸小七也會舉手糾正。
孤兒院裡每時每刻的煎熬,讓陸小七極度厭惡這裡的所有人,厭惡這牢房一樣的孤兒院,厭惡他看到的一切東西。
一年到頭,他做的最多的夢,就是偷到了廚房的火柴,將孤兒院一把火燒掉,聽到裡面的人悽慘的哭號,以及屍骨被燒得滋滋作響的聲音,特別是那個最肥壯的婦人,身上的火最大——她“油水”最多!
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常年受到欺負,心理已經扭曲了,在世人眼中的“愛心之地”,其中的黑暗,無處訴說,說了也沒人信。
當然了,還是小孩的陸小七也就只能做個夢,他連被打都不敢還手,更別提真的“縱火”了。
從此,畸形兒被安排到了陸小七的房間,被欺負的物件也從陸小七一個人,轉移到了陸小七和畸形兒兩個人身上,甚至其中最主要的欺負物件已經變成了畸形兒。
就像一群豪豬,冬日裡需要取暖,相互依偎,但身上的尖刺使得它們不敢互相靠近,忽然有一天,豪豬群裡來了個沒刺的傢伙,於是這個沒刺的傢伙成了“眾矢之的”,受盡欺辱。
畸形兒行走不便,又是個啞巴,被欺負得很慘,但他卻不像陸小七,被欺負了總是大哭,而是一直微笑著,微笑著,陸小七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一點仇恨,彷彿永遠都是那麼透徹。
有的時候,陸小七會想,這個畸形兒是不是個傻子。
最能體會畸形兒境遇的,就是陸小七了,所以他總會盡可能地幫助畸形兒,太明顯了會被一起揍,兩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起碼,陸小七第一次不那麼孤單了。
有一天,那位健壯的婦人帶來了她的兒子,因為孤兒院的另一個護工請假了,婦人只能帶著孩子來加班,要不然她自己的孩子沒人帶。
婦人的孩子和陸小七差不多大,不顧婦人的叮囑,跑過來和孤兒院的孩子們玩耍,孤兒們攛掇婦人的孩子去欺負陸小七他們,當時陸小七和畸形兒正單獨待在房間裡——孩子們玩的時候,可從來不帶他們。
婦人的孩子果然跑進了陸小七的房間,陸小七剛拖過地,很滑,婦人的孩子獨自推門進來,還沒怎麼樣,自己就滑倒了,頭摔到桌角,撞得頭破血流,放聲大哭。
陸小七完全嚇呆了,和陸小七哭人家裝聾作啞不同,巨大的哭聲很快傳進了婦人耳中,肥豬一樣的婦人大罵著跑了過來,看見自己孩子流血了,頓時失去了理智,尖叫道:“誰幹的!?”
懵在那裡的陸小七看到畸形兒朝他眨眨眼,偷偷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拿起旁邊的拖把,然後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地面,嘴裡“啊啊啊”地比劃了幾下,示意是自己拖了地,讓婦人的兒子滑倒的。
直到畸形兒被拖走,陸小七才回過神,他聽到了畸形兒的慘叫聲,因為是啞巴,那慘叫是極為奇怪的發音,陸小七將房門拉開一點,看到婦人正在狠狠踢打畸形兒,滿眼的殺氣,陸小七害怕了,顫抖著躲在那裡不敢動彈。
畸形兒傷得很重,滿嘴的細牙沒剩幾顆,卻沒受到治療,被丟在床鋪上,幾天後,他能下地了,被穿上了新衣服,被人領走了。
從此,陸小七再也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