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了,張安泰想重回部隊,可龐師傅夫妻哭著不讓他走。這位從不示弱的剛強漢子,在兩位老人面前也眼淚撲簌,誠摯地對兩位老人說: 我不走了,一輩子侍奉你們二位老人! 他在當地參加工作,在政府辦的修理廠當了一名汽車修理工。
龍王廟的小道士
衰草在寒風裡顫抖,梨園口死一般的寂靜。紅九軍七十五團團部通訊班長王懷文從傷痛中甦醒過來,想挪動一下身體,可是動彈不了。近旁有人說話,口音是自己人,他招呼起來。聞聲過來的三個傷員,一個脖子被砍了一刀,另兩個的手被打斷了。他們也和他一樣是藏在屍堆中倖存下來的。他對三人說:
同志,你們腿腳都還好,趕快走吧!
要走一起走!
我動不了,別連累得你們也走不脫!
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快,我們扶你走,揹你走!
三個戰友輪換扶著背著王懷文,跌跌撞撞地走去,天麻麻亮時來到一道水口。冰面被水沖開一個洞,下面是個冰洞。天亮了,不能再走了,他們下冰洞藏身。整整一天,馬家軍的騎兵從他們頭上過來過去。冰洞中寒氣逼人,四
人互相推搡著活動軀體,捱到天黑,爬出冰洞。夜的天宇十分闊大,星兒在天空閃爍,月兒高挑著一鉤銀白。
他們夜行曉宿,艱難地跋涉了三天三夜,才走到黑河口。黑河像條巨龍,穿山過崖,滾滾滔滔。
河邊坐落著龍王廟,亭臺樓閣,飛簷翹頂,廟內有一位名叫徐合德的老道。掌燈時分,徐道見四個渾身血跡的人闖進廟來,顯得十分驚慌。
張掖龍渠上龍王廟的道士徐合德(右)與被他營
救的西路軍戰士王懷文他們指著王懷文向老道央求說: 老師父,我們這個小兄弟腿打壞了,請發發慈悲,把他收養在廟中吧! 徐道想了一下,說: 好吧,可以把他藏起來! 三人吃過徐道熬的山藥糝子湯,帶上乾糧上路,和王懷文揮淚而別。徐道送出很遠,指明東去的道路。
王懷文,四川江油人。他是家中的第八個孩子,因家窮養不起,8歲時過繼給牟姓人家,改名叫牟正文。因在牟家受氣捱打,12歲時離家出走,從江油縣跑到北川縣,在一姓趙的地主家當長工掙飯吃,仍改名叫王懷文。1933年6月,紅軍隊伍一支接一支地來到北川,紅旗、紅星、紅袖標、紅纓槍到處閃爍。他毅然離開趙家,參加了紅軍。紅四方面軍長徵,在攻打岷縣縣城時,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右臉;在向會寧疾進時,他的右手食指被飛來的子彈打掉半截;一架敵機投下一枚炸彈,彈片削飛了他巴掌大的一塊頭皮;西路軍西征,一條山戰鬥,他的右腿穿過一顆子彈;古浪戰鬥,敵人的刀戳進了他的下巴,兩顆牙隨著血水吐了出來;西路軍兵敗,紅九軍在梨園口掩護全軍撤退祁連山,他大腿中彈,血肉模糊。他被負傷的戰友送到了龍王廟。
徐道將王懷文背到紅沙河畔的觀音洞,發現王懷文身上有兩顆手榴彈,讓趕快扔掉。王懷文執意不肯,說: 這比我的命還貴重,紅軍戰士不能丟失自己的武器! 老道似懂非懂地說: 要留也行,交給我替你保管。年輕人冒失,容易出事! 王懷文這才將手榴彈交出。
王懷文在洞中安下身來,徐道每隔幾天就送來食物。
王懷文盼望傷口快好,能到外面去打聽紅軍的去向。不料,傷口惡化,膿血不止,還生了蛆蟲。他經常昏迷,甚是危險。徐道十分著急,把香菜熬成水灌進傷口,將蛆蟲一個個燻出來,然後用鹽水擦洗,敷上草藥。
徐道見他滿身傷疤,不由掉下淚來: 尕娃,你這是受的什麼罪啊! 王懷文這是第九次負傷,他指著自己的一處處傷疤,向徐道詳盡地講述經歷過的一次次戰鬥,講翻身求解放的道理。徐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