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起來。
無憂與他面對面地沉默了半晌,撇開臉,自嘲地一笑,早該想到那是他遠離她的藉口。
這一夜,她不再問他是否另外要間房,只呆呆地坐到聽見窗外傳來三更的更聲,就老實地爬上之前睡過的單人床。
燭火隨之被寧墨吹熄,黑暗中卻聽不見他離開桌邊的聲音。
睡到半夜,濛濛醒來,睜開眼,月光下,見寧墨仍坐在桌邊,只是單手支著額頭小睡。
起身抖開身邊備用的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將被子蓋在他身上。
被子剛剛碰觸到他的身體,他就猛地睜開眼,與她目光一對,便垂眼看向她還攥在手中的被子。
“怎麼不上…床睡。”無憂摸向他的手,只覺得入手冰冷。
“習慣了。”他本能地縮回手,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拿開,移向門口,開門出去。
無憂一陣難過,他腿不方便,這些年,怕是不知有多少夜都是這麼坐著睡覺。
走到門邊望出,見他依在門外欄杆前,望著天上明月。
猶豫了一下,邁出門,坐在他身邊朱漆欄杆上,順手拆了一片樹葉,在手中把玩。
他看著在她指間中慢慢轉動的樹葉,良久,輕聲道:“就這麼想見他?”
無憂怔了一下,慢慢抬頭,陰影中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不知他為什麼突然發問,不敢貿然回答。
靜靜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卻再沒見他說話,垂下頭,一點點掐著手中樹葉,如果他不願說話,是勉強不來的。
“見了又能如何?”他的視線仍停留在她手上被掐得越來越小的樹葉殘片上。
無憂搖頭,“我也不知道。”
食客們的話,如一盆冰水將她心裡殘存的一點奢想火苗,生生熄去,與其說是心痛,倒不如說是將她的心臟掏空。
她現在留在這裡,是希望寧墨能安心為不凡治療。
與他對坐了許久,問他:“他的傷真的能治嗎?”
“如果不能治,你將如何?”他的聲音淡如認夜風,完全聽不出他說這話,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無憂自從醒來,見著寧墨,就把所有希望寄託在寧墨身上,所想都是他現在如何。
雖然擔心他死去,但一直不敢面對如果他真的死了,自己該怎麼辦的問題。
被寧墨一問,頓時啞然,無從答起。
寧墨終於抬起眼,視線離開她手中樹葉,看過她的眼,望向天上明月。
她的心思再明白不過,不凡死了,這世上就再沒有什麼能留下她,“你去休息吧。”
“夜深了,你身子也不太好,這屋外露水又重……”無憂看向他的腿,他才能站立不久,如果不注意調養,再讓寒氣侵入,只怕更難恢復。
站了一陣,見他不理,只得轉身進屋,卻聽身後傳來他輕飄飄的聲音,“你如何看我?”
無憂愣了一下,輕抿了唇,在心目中,他是極好的,但這麼說出來,他只會覺得她是奉承而言,還沒能尋到合適形容,又聽他道,“還是別說的好。”
他轉身過來,從她身邊而過,先行進屋,仍停在桌邊,撐頭休息。
無憂掃了眼屋角的另一張床榻,“上…床睡,不好嗎?”
“不必。”
無憂在屋中杵了一陣,不見他再有動作,只得回到自己床上,睡下去,卻怎麼也睡不著,爬坐起來,“你是不方便上…床嗎?我扶你。”
“多事。”他微蹙了眉。
無憂訕訕躺下,沒一會兒功夫,又爬了起來,“你坐著,我躺著,過意不去,沒辦法睡……”
話沒說完,見他手臂一揚,金光閃過,暗叫了聲不好,身上一處被針刺了一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