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詠薇當然對這些毫不知情。
她光著腳跳下了床,踩著軟綿綿的地毯往窗戶那邊走,伸手把蕾絲邊的窗簾拉了開來——陽光立即俏皮地跳進了房間,溫溫的,一點也不刺眼。
這時,正是她最喜歡的秋季。
程公館的房間裡安的都是大大的落地窗。她站在窗戶邊往樓下看去,能看到花園裡紛紛落下的紅葉,紅葉落在那條木板小道上,不遠處的湖水閃著粼粼的白光,賞心悅目得很。
程詠薇微微一笑,馬上就喜歡上了這條幽靜而可愛的林中小路。
她以前是半個文藝青年,夢想過能像《瓦爾登湖》的作者梭羅那樣返璞歸真,住在美麗的林邊湖畔,在小木屋裡讀書寫字,與森林裡的小動物為鄰。
她稍稍站在窗邊看了一會風景,目光轉移,就看到樓下的花園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矮腳圓桌。而一個身穿淺灰色小禮服的小男孩,正坐在那圓桌旁,手上舉著什麼東西,好像是在……吃早餐?
程詠薇眯起眼,認出那男孩正是她的弟弟,程嘉樹小朋友。
連小正太程嘉樹都起床了麼?!
她心裡一驚,再顧不上欣賞風景,連忙走到衣櫥那兒,在一大堆各種風格的洋裝裡隨便挑了一件換上。
等她換好後站在穿衣鏡前整理時,才發現自己竟挑了一件粉嫩嫩公主裙,不由汗顏了一下。但她已沒有多餘的時間重換,就穿著那粉色洋裝,匆匆忙忙地走下樓去。
適應
此刻的程家,正值一天之中最忙碌的時候。
因為要服侍主人們的起居飲食,僕人們正走來走去,送餐的送餐,熨報紙的熨報紙,擦車的擦車,忙做一團。
程詠薇從樓上慢慢走下來時,恰好在眾多僕人中看到一張略顯面熟的臉,不由心下一寬。她還記得,這人就是程家的管家,她從火車站被接到程公館,將她引入程公館的,就是這個人。
她的目光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停了一停,看他正全神貫注地指揮僕人做事,也不好意思打擾,就站在樓梯旁等了等。
而等到那位管家指揮停當,程詠薇剛要開口向他問些事情,卻突然發覺自己忘記這個管家姓什麼了,懊惱之下只有眯起眼努力回想。
在外人看來,這情景便是初初歸家的大小姐剛起了床,睡眼惺忪、滿目茫然,還未完全清醒的溫和模樣。
僕人們之間的訊息總是流傳得特別快。
不過一夜,程公館的僕人們就都聽說了昨天火車晚到的事,而程詠薇還未到華京時,老爺夫人的大張旗鼓,就已顯示出了這位大小姐的受寵程度。
看到大小姐下了樓,雖還只是回家第一天,幾個經過的僕人仍是恭敬地朝程詠薇躬身行禮,絲毫不敢大意。
在程詠薇來華京之前,程家的小主人只有程嘉樹一個。而那小正太雖然長了一副無辜可愛的天使面孔,卻實在是個讓人頭疼的小霸王。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誰知道這個從鄉下回來的大小姐,會不會也是個壞脾氣的主?
程詠薇那一副淡淡的柔雅模樣,其實毫無壓迫感,她甚至還對著一個僕人溫柔地笑了笑。
但大家都認為,大小姐這是昨天坐火車真正累著了,還未恢復精神,並不能看出脾性如何。即使程詠薇看著是個面容和氣的,也仍不敢太過隨意,畢竟這位大小姐,和精明能幹的女主人長得極有母女相。
受了冷遇的程詠薇有些尷尬。
她想著方才那僕人的帶了小心的戒備神色,慢慢回過味來:她畢竟是個現代來的,不曾做過舊年代裡矜貴的富家千金,不免會忘記要遵循這時代“主僕有別”的規矩了。
思及這一點,她不免又有幾分惆悵。等級的差異,幾乎存在於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