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悟塵也許沒有取代嶽冷秋在楚黨裡地位的心思,但不能保證嶽冷秋不提防啊。至少在楚黨內部,嶽冷秋與次相張協的關係更為密切,不僅是同鄉,還是同年進士及第,在翰林院也長期共事,更是兒女親家。
認真說來,顧悟塵一系,也可以說是東陽一系的影響力其實也不小了,顧悟塵已是江東郡的實權人物,林續文也是正四品右都僉御史兼督河間府兵備,這次又獲委知府事實職,掌握河間府軍政大權,林庭立掌握東陽鄉勇、林縛掌握江東左軍,關鍵是江東左軍這次贏來的聲望很高。
顧悟塵之前的快晉升,別人多少還會質疑他的能力與資歷,如今有江東左軍的戰功作注,對顧悟塵的這種質疑自然也煙消雲散。要是時局進一步糜爛下來,說不定朝野以及宗室會有人盼望顧悟塵出來主持政局——這才是出相的人望基礎。
林續文眯眼看著林縛,遲疑了片刻,才說道:“老十七,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大哥請說,我們兄弟間還有什麼不能言的?”林縛說道。
“兵部主事楊枝山與陳信伯倒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可知道?”林續文說道。
“這個倒不清楚。”林縛搖頭說道。
“楊枝山與陳信伯的門生司天監少監姜嶽是同鄉,姜嶽這人在西秦黨裡是個怪胎,只知道研習天文、曆法、農事,其他事悉不關心,與同僚接觸也少,要不是姜嶽是陳信伯的侄女婿,旁人也不會把他視為陳系官員——”林續文說,“楊枝山回京後,給我捎來一封信,很突兀的提到姜嶽邀他喝酒一事,你以為這裡面隱藏怎麼的意思?”
要是將顧悟塵這層外剝去,林家即使無人在朝中佔據高位,但已成大越朝第一等的勢族,至少在殘酷的黨爭中有待價而沽的資格。
眼下沒有人能影響到林縛對江東左軍的掌控力,觀軍容副使劉直根本就是一個擺飾,劉直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很安穩的從不干涉江東左軍軍務——林續文知道林縛出於種種顧慮,沒有直接拉攏晉中軍殘部,但是林縛對晉中軍殘部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使晉中軍殘部甘受指揮調動的程度,林庭立及林族子弟對東陽鄉勇的控制,也非顧悟塵能比。
很顯然,林家離開了顧悟塵,根基依舊堅實,但是顧悟塵離開林家,就成了空架子。
林縛長吁了一口氣,問林續文:“大哥有沒有給楊枝山回信?”
“這麼大的事情,我能不跟你商量?”林續文說道,“要不是嶽冷秋鬧出這一招,我都不想提這事……”
“你我兄弟也沒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林縛語重心長的說道,“大越朝如今是千瘡百孔的一艘船,楚黨也好、西秦黨也好、吳黨也好,你我也好,都在這條船上。就在這條船外,東虜與奢家是一大一小兩條一心想將整條船都吞下去的惡魚,大哥,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林家總是要大哥你來做主的!”
林縛這麼說,林續文當然高興,但他心裡很清楚,朝廷或者說楚黨能輕易的將他從右都僉御史兼督河間府兵備事、知府事的位子上拿掉,換別人來幹,不用擔心有什麼後遺症,但是想要剝脫掉林縛對江東左軍指揮權,就要認真考慮能不能承受種種的損失、甚至要考慮可能會引起的反噬。
同樣的,林續文想要在右都僉御史兼督河間府兵備事、知府事的位子真正的站穩腳,這時候最主要的不是依賴楚黨,而是依賴林縛,依賴駐在津海渦口的江東左軍以及林縛在河間府贏得的巨大聲望。
除了之前的物資支援外,林縛在河間府的聲望使得林續文在河間府備兵、備荒、備糧、收復失城、安置難民諸事都極為順利,地方上鄉紳勢力也相當的配合。至少林續文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