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神器的認可,又豈會是泛泛之輩?儘管他不曾入道修煉,即使傾盡內力也發揮不了魑離刀千分之一的威力,但他仍然擁有一擊碎天的力量,否則皇帝也不會對他心存忌憚。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秦可久雙手握刀柄,古銅色的面板變得通紅一片,滿頭黑髮褪盡光澤,死白似灰,彷彿從壯年時期一下子跨越至枯朽之歲……
而這把飽含著無盡殺意的魑離刀在吸完他的精血之後,烏光大盛,凜凜刀身猛然一分為四,分別砍向黃璽與天命神官。同時,無數黑霧破虛而出,猶如沉淪獄海千萬年的幽魂獲得了暫時的解放,張牙舞爪,血腥沖天,威煞鬼神。
一招。
僅僅一招。
高山崩裂黃璽碎,天地失色,驚雷轟鳴。
靈器毀,天命神官心神受創,面色青白,兩道修眉微微蹙起,神色不復淡然。急速飄閃的身形險險避過那森冷刀鋒,卻躲不過魑離刀靈的磅礴威壓,就連身上的以千年蛟蠶絲煉製的雪白法衣也皺起了層層灰色漣漪,縷縷森冷透衣侵骨。
女娃娃收起八彩積木,飛到他身邊,晶亮雙目一閃一閃:“主人受傷了。”
天命神官揚袖收回輪迴寶盤,低首瞥了顏初靜一眼,輕嘆無聲。
“走吧。”
女娃娃愣了一下,抱緊黑盒子,跟上他。
一擊之後,黑霧漸漸消散,四片魑離刀身複合為一,緩緩飄到秦可久的身旁。
春陽怯怯地從烏雲裡露出小半張臉。
狂風漸歇。
滿地落花色猶鮮,無奈姿已敗。
秦可久跪在草叢裡,顫抖著手,解開鎧甲,使勁撕下內裡大片單衣,想為顏初靜止血包紮。
灰白的長髮垂落在她身上,沾染了絲絲殷紅。遲緩笨拙的動作預示了什麼,蒼老如耄耋老翁的面容已說明了一切——
他以生命為代價,透支潛力,換得魑離刀的驚天一擊。
八尺之軀只餘枯萎,倒下之時,塵煙漫漫。
“將軍……”
顏初靜真元潰散,渾身劇痛無比,虛弱得連一根手指頭也抬不起。淚水溫熱,湧出眼眶,劃過太陽穴,留下冰冷的慟意。
秦可久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將魑離刀收入鞘中,然後塞到她手裡:“拿著它,杳兒,它能替我保護你。”
顏初靜淚如泉湧,道不出拒絕之言,但覺手中的刀仿有萬斤重,壓得人心碎。
“杳兒,別……”
最後一個哭字,默默湮滅。
心跳止。
渙散的目光終究不再聚,死亡的陰影覆蓋在他眉宇間,難掩不瞑之意。
杳兒,我說過,我的命,我的下半輩子,都是你的。
想保護你一生一世。
不讓你有淚。
只恨蒼天不允,今生短聚,惟盼來世。
*
有一人,煞氣驚魂使,冥王下令不拘,任之守於奈何橋畔。等等等,晝夜同,千百年,不見伊人來。
直至忘川河斷,前塵舊夢,真耶?假耶……
醒香果
昆華歷七三零八年,二月,南陵帝杜晏昶於奉天殿喜蒙仙召,含笑歸天,臨去前留下遺詔,傳位與幸王。
此番皇位更迭,因先有天命殿贊祝,後得神殿默允,故而文武百官雖不看好體質羸弱的幸王,但亦不敢狂言妄意。
朝廷動盪之勢僅持續了半個月。
葬禮畢,新皇登基,尊天凰貴妃神農杳為太妃,並敕諭天下,凡執醫令者免賦三年,各地醫堂皆可招收女藥童入學,資質絕佳者許考醫士令,坐堂應診。聖旨頒下後,舉國轟動,喜極而泣之人數不勝數,反對之聲也紛然而起。有人讚頌新皇英明,有人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