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嶺看到司照臂上的咒文,亦是一驚:“殿下,這是什麼?”
司照神情逐漸僵硬:“……是咒文。”
確切地說,是罪業碑的碑文。
於神廟之時,罪業碑便斷言他將犯下一樁“未犯之罪”,七葉大師為他戴上一念菩提珠,既為壓制他心中魔氣,以助他心境澄澈,更在菩提珠上施下咒文,一旦他誤入歧途,菩提珠將以咒文示警,好使他迷途知返。
咒文自骨頭縫往體膚上冒,殊無痛感,卻已在不自覺中刻骨。
司照當然不曾忘記自己下山的使命。
阻脈望禍世,救故友亡魂,勝墮神風輕,絕萬民後患。
此間種種,需得先贏第三局賭局,以杜絕墮神重返人間的可能。
從她向他表達愛慕那一刻起,他就認定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願意愛自己的人,是那個能讓自己扭轉乾坤的關鍵。縱然她是脈望之主又如何?
只要他也以真心相待,自能尋得化解她命運禍端之法。
他從不認為,護她、愛她,會與對局風輕有什麼衝突。
不願她歸還情根,是為了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對她產生更多的羈絆之意。畢竟,他一個佛修弟子,縱是對她心生好感,終究不至於如此熱切。
哪怕他近來總生出佔據她的想法,料想,也因體中怨氣所致。
他一直認定,自己是在清醒著情深,冷靜著意重。
但眼下,一念菩提珠似乎在提醒著他似乎越陷越深了。
衛嶺對於此事知悉不多,忍不住道:“這咒文莫不是與賭約有關?可柳小姐不是已然同意與殿下成婚了麼……”
“只是提醒我謹防心魔,與賭約並無關係。”司照放下袖子。
衛嶺長舒一口氣,“殿下,是否下月大婚禮成,第三局賭局便算贏了?”
“嗯。”語氣略有遲疑。
衛嶺頗是高興:“那我也可得幫殿下一起好好看住柳小姐。尤其是左少卿,這一次,說什麼可不能再生枝節了,萬一要是輸了那可就……欸,等一等,殿下,你還沒有告訴我,這一次要是輸了,會如何?”
司照眼睫抬到一半,停下。
輸了的話,他將失去仁愛之心,而風輕再無阻礙,一旦找到他的本軀,將會以神明之身再度入世。
試問,一個失去了一切的自己,又怎麼能夠與對敵神明?
到那時,他既無法找回神燈案的冤魂,也護不了他本該庇護的人間……還有她。
“不會輸。”
更不能輸。
她已說她心甘情願,他信她。
只需保護好她,對她好、讓她更加依賴自己,就萬無一失了。
“茲選御史中丞柳常安嫡女柳扶微,為皇太孫妃。命卿等持節,行納采問名禮——”
傘蓋遮護之下,傳制官宣旨之聲上御紫宸殿,下至奉天門外。
不到兩日,各方傳言就如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長安城。尤其是在“皇太孫深夜強擄柳御史家的千金”“聖人連夜下旨賜婚”之類的細節加持之下,成了整個大淵百姓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趣談。
有人說,這位柳御史家的千金是國色天香之姿,皇太孫為她害了相思病,正是為了她重返朝堂,也有人說,這位柳小姐乃是妲己轉世,必會有禍國殃民之危……
外頭沸沸揚揚,傳聞中的準太孫妃渾然不知。
她精神懨懨躺在承儀殿一整日了。
既非染了風寒,也沒有生病,更沒有受到什麼人的欺負。
事實上,打從她這次回宮,每日見著的人除了殿下之外,也無非右衛率的侍衛、貼身侍奉的宮女。東宮內,太子從未露面,東宮外的,最多就是姚少監派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