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嗯,做夢。
夢中人,若知道自己在做一個永遠醒不了的夢,當何其恐懼。
“我問過風長老了,怎麼才能把你弄醒。”抱著不聽,蘇景前行不輟:“他說‘儘量刺激,悲喜都無妨’。這件事我請他封口,無需再對旁人提起了,一是擔心也無用平白讓同門和朋友思慮,更要緊的是我也實在受不了他們會來問候。。。你也受不了吧。”
“盡。。。量。。。刺。。。激。。。”蘇景拖了長音,笑著對不聽,一直以來不聽都喜歡他笑,親密獨處時候總會說‘笑一個給姑娘瞧瞧’。只是她閉目沉睡,蘇景不曉得自己的笑容會不會映入她的識海:“當時我就有妙計躍升靈臺:再娶一個。我還挺高興的,這下可算名正言順了,我納新房是為了救夫人醒來啊。。。可風長老又說盡量並非‘玩命’,這其間是也要有個度,若你被刺激的不想活了,那就算徹底完了。我一聽就急了,這不娶不成二房了麼,你那麼喜歡我,見我又辦喜事。妥妥的跟我耍賴到底、不肯醒了。二房沒了。你可害我不淺。”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回白馬鎮重開蘇記。看著我燉肉滷蛋賣錢數錢應該挺開心的。。。這算是你一個心願,所以我就回白馬鎮開店了。結果把天下修家的錢都賺了你還沒醒,誒我說,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三年。蘇景不務修行專心開店,看上去忙忙碌碌,也只有他自己曉得,洞天之內始終都還有另個‘蘇景’,守在熟睡的不聽身邊,給她講牛肉應該如何做醬,燒鴨與燒雞在做法上的區別,茶葉蛋的茶葉該如何選料,還有今天賺了多少、明天又該上貨什麼。。。三年。說話不停,幾乎不存過片刻的沉默。
現在莫耶,陽三郎飛天遠去,就只剩他們兩人時候,蘇景把不聽‘拿了出來’。從神識投映的囉嗦變成自己真身的嘮叨。
“不過,你是沒醒,這店咱也沒白開,真賺了不少。修行人不拿錢當錢,不賺他們賺誰,我問過六兩了,開店賺來的錢夠咱在皇城買幾套好院子了,現如今我算得富家翁。這事不服不行,我手藝不如爺爺精,可賺的錢真心比他多,多多了。我要是你早都樂醒了。。。是,我知道,累了就得睡,可也不能總睡個沒完不是,白馬鎮我一個人打理蘇記,大黑鷹殺人的活幹得那麼熟,居然都弄不清橫切牛肉斜切雞,全靠我一個人忙,都累瘦了,也沒見你來幫忙。”
“往事就算了,我既往不咎,誰讓你長得好看呢,不計較了。。。忙生意時候你裝睡我不跟你計較,畫符的事你也別跟我計較了。。。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那張符怎麼就畫到蜂僑身上去了。可不管怎麼說,在人家姑娘身上畫符總是我的錯。當初我以為這事跟你說了,你一急就能醒,不成想夫人真沉得住氣,硬是接著睡。”
“以前有什麼事情都不提了,如今你我重返莫耶,若我能讓此間重現生機,你可真不能不醒了。”說到這裡蘇景稍作停頓,他嘆了口氣:“說真的,我不覺得自己能做成這件事,你得幫我。”
隨即蘇景又換了語氣,沉重不再,往常那樣開開心心:“剛我嚇唬你呢。讓你醒來,我手上辦法多得是!莫耶重現生機不靈的話,咱就換新招:打。”蘇景捏手指,喀喀地響聲:“打媳婦。捱了打你還能不醒?我跟你說,你可別逼離山小師叔打媳婦,這不是咱離山的傳承。。。。。。”
一路說話不停,蘇景前行。
無風無雨也沒有晴天的世界。
馭界一戰,蘇景夫婦損命三條,各自落得一身重傷與嚴重反噬。戰後三年,蘇景重返莫耶,奢望能重現這世界生機,奢望能讓懷中不聽能因此醒來。。。來莫耶,蘇景盼能治好自己命中最重的那塊傷。
沒了生機的世界,淪喪速度遠勝想像,泥土層層沙化,大地龜裂碎碎開片;眼中所見堅韌高山都泛起黯淡卻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