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目光輕易地就發現,修理氈帳的並不在修理氈帳,餵養馬匹的並不在餵馬,聊天的並不在聊天,掃地的並不在掃地。
修帳、餵馬、聊天、掃地都只是掩飾,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看守著這個漆黑的蒙古帳。他們零零散散地組成一張網,將這個小小的蒙古帳緊緊包圍在中間。
這個蒙古帳距離把漢那吉的金頂氈帳極遠,一東一西,遙遙相對。把漢那吉帳前的護衛,都沒有這個小小的蒙古帳周圍多。
包中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比身為王室的把漢那吉還要珍貴?
楊逸之知道,自己找到了方向。
於是他不再迷惘。
他只剩下耐心的等待。
終於,夜色緩緩降臨,將整個蒙古陣仗籠罩在一片漆黑中。草原彷彿成了巨大的夜之國度,無數暗夜的妖魔展開巨大的羽翼,在空中恣肆飛翔,將一切籠蓋其下。
昏黃的燈籠在陣仗中升起,不時有巡邏計程車兵提著風燈,來回警巡著。但這麼大的軍營,絕不可能完全沒有一絲空隙。
何況,夜色是那麼沉。
楊逸之的白衣早就染滿了血汙,夜色很好地為他提供了遮掩,他悄無聲息地避開巡邏,靠近了黑色蒙古帳。
在夜色中,那蒙古帳就彷彿並不存在一樣,完全融入了那深邃的顏色中。
修理的仍在修理,餵馬的仍在餵馬,聊天的仍在聊天,打掃的依舊在打掃。
楊逸之一笑。若是這些守衛能夠知道變通一下,也許他就無法這麼簡單找出關押相思的地方。
他伏在暗處,仍在等待著,等待著一個機會。
終於,有一個打掃計程車兵放下手中的掃帚,快步走了出來。楊逸之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尾隨著那士兵到了個僻靜處。
此處為五穀輪迴之所。無論在什麼地方,五穀輪迴之所總是最僻靜的。楊逸之身子悄然欺近,一劍重重擊在那人後腦。
那士兵悶哼一聲,向下倒去。楊逸之用的力道很有分寸,只會讓那人暫時昏迷,而不致命。他為救人而來,卻不想多傷性命。
楊逸之將那人拖到暗影處,剝下那人的甲衣,套在了自己身上。蒙古人多食牛羊肉,幾乎整年不洗浴,甲衣上一股極濃的腥羶之氣。
楊逸之不禁感到一陣煩惡,猶豫了片刻,隨即釋然了。
這又有什麼所謂?
天人五衰的徵兆,已經一件件顯現在他身上。即便沒有重劫的提醒,他也能漸漸感到自己長髮上,已開始透出隱隱血腥之氣。
或者,真如他所說,在不久將來,這具曾經纖塵不染的身體,就會完全死去、腐敗,徹底成為一堆骯髒的垃圾。
但這些,不是從自己站在祭臺上,接過匕首的那一刻,就已想到了的麼?
他微微苦笑,將甲衣套上,向黑色蒙古帳走去。
甲衣在他身上散發著蒙古人特有的味道,似乎在提醒天人五衰的第四重徵兆。
楊逸之冷靜地走過去,拿起地上的掃帚,一下一下,以那個被擊暈的守衛完全相同的節奏,掃著地上的浮塵。儘管這片地早就被掃得雪亮。
他的目光,不時地瞟向那座矮矮的帳篷。
他的心跳了一下,因為他發現,帳篷的鐵門,是虛掩著的。
也許他們正在審問相思,所以並沒有完全關閉這扇門?
楊逸之心念電轉,他的目光掃過所有的守衛,發現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他,身子倏然竄起,閃電般撞開鐵門,電射入黑色營帳中!
他估計的不錯,那營帳果然大半埋在地下,外面看去雖小,裡面卻極為寬闊,比把漢那吉那座金帳,也差不了太多。四柄牛油巨燭在帳的四周點染,將帳內照得一片燈火通明。楊逸之才一落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