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鈴跪坐在楊儀身邊,心潮湧動,待她進入思考狀態,時不久長,心頭忽生警覺,於是少女手搭劍柄,轉身側立,睹見那深重茫茫的蘆葦叢陣陣撥動,然後從裡面鑽出來一個嬌小人影。
那人一出來,其實兩人的距離就極近了。
那嬌小人兒腰間也是挎著一把長劍,雙方目光碰上,眼睛都是一亮。
“鈴兒妹妹!”
“鄭姐姐!”
鄭翠娥快步趕到駱鈴跟前,給了少女一個擁抱,以作安慰。輕撫少女後背的同時,鄭翠娥觀察著臥倒昏沉的楊儀,目光冷靜又仔細,兩種不一樣風格的包紮方式自然而然躍入眼簾,那早先包紮的絲巾呈鵝黃色澤,質料特殊,在夜裡也好辨認,而這顏色很容易就讓她聯想起一個人。
“鈴兒妹妹,我們速速離開此地吧。”
駱鈴眼角已泛幾分淚光,她嚥了咽,道:“姐姐,楊叔我帶不過河,要不早走了,這地兒實在是一絲一點也不想待了。”
鄭翠娥道:“舉手之勞,我先送楊副盟主,然後再接你。”
駱鈴趕忙擺手道:“姐姐送楊叔就行,我自己過得去的。”
無意間少女的手刮上鄭翠娥的胸口,柔軟感觸讓她頓生羞矜,不過意外的溼滑則讓駱鈴心頭驚悸,定睛細看鄭翠娥胸口竟有一條長約兩寸的傷口,似乎連簡單的包紮都沒做。
不等櫻口微啟的駱鈴發問,鄭翠娥淡淡道:“一點皮肉小傷,無礙。”
駱鈴咬唇站在一旁,看著鄭翠娥橫抱起楊儀。
楊儀的頭顱無聲歪側,雙目緊闔的顏貌讓她心揪,待鄭翠娥站起時,那略微一滯的嬌弱身形也讓她心愧。再想起心中那個人,那雙輕輕點過來的手指,她整顆心已經徹底冰冷,且在緩緩的封閉。
恍惚間,身邊已經空蕩無人。
該走了。
駱鈴深吸一口氣,全力提縱,乍起乍落間,氣息流轉無比順暢,落岸後竟似尚有餘力。不過,此時保持著精神力高度緊張的駱鈴沒有閒心去確認此次超常發揮是不是危險之旅帶來的實力提升。少女關注的眼神落在前方,那裡鄭翠娥蹲伏於地,二指加於仰臥的楊儀頸側,似乎是在聽脈。
“姐姐,楊叔不要緊吧?”
鄭翠娥卻是罕有的第一時間沒有搭理。
“姐姐?”駱鈴再問。
遲了片刻,鄭翠娥才轉過來一張沉肅的臉龐,語音更是冷冽,一反常態,她道:“鈴兒妹妹,你來。”
駱鈴緊趕而至,雙膝跪倒,她近看鄭翠娥的臉色便知道情況不妙,等她伸指去探楊儀的鼻息,竟是感覺不到一絲氣息,少女急忙中按住楊儀脈門,默默祈禱,心中整整暗數了二十息,可是駱鈴不僅沒有尋到微弱的跳動,反而只感覺入手肌膚漸漸冰涼。少女按脈的手指逐漸軟弱,雖不肯放棄,但另一手卻是不自覺的按住唇口,淚水奪眶。
就是再不清楚狀況的人也明白生機已經遠離了楊儀。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
按理說只要有一息尚存,仗著鏈血振魂術的加持護佑,楊叔怎麼也能撐過今夜。
為何急轉直下,天塌地裂,竟如噩夢一般……
“螞蟻不想殺你。”忽然間,那句話就從幾乎空白的腦袋裡蹦出來,在駱鈴傾弱無助的時刻,這句話就像是在心海之底突然湧現的毒素,猛烈擴散,驟然顛覆了少女的認知。
莫名的恐悚令人戰慄,跪著的少女弓起身子,雙手交叉,深埋頭顱,放聲哭泣。
鄭翠娥本已站起,立於一側,見景撫上駱鈴背脊,想做慰藉,但一觸之下,欲言又止。
駱鈴昂起淚臉,以滿滿的哭腔訴道:“姐姐,我該如何是好啊?”
鄭翠娥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