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推開被子,從榻上站起身來。
他在帳子裡不停地來回踱步。
“今日又降大雪,信鴿還是不夠穩妥。”他突然停下來,轉向左明,“你去弄幾隻鷹隼來,以後不用信鴿了,讓冀州都用鷹隼傳書。”
“……嗯,行。”左明領命出門,去找傳令兵弄鷹隼去了。
從帳裡出來,剛走了十幾步遠,就見迎面來了一個壯漢。
鬍子拉碴,風塵僕僕。
一身的雪渣子。
“六子?!”左明叫出他的名字。
來的這壯漢正是六子。
六子辦完去冀州送東西的差事,今天剛到營裡,便馬不停蹄地來大帳回話了。
“左侍衛。”
“你這是剛從冀州回來?”左明天天在趙長卿跟前站崗,自然知道六子被派去冀州的事。
“是呀。”六子點頭道,“這不剛回來嘛,一刻不敢耽擱,趕緊過來把那邊給的東西轉交給爺。”
左明激動地拉著他:“六子,有信嗎?”
“信?”六子撓撓腦袋,“哦,確實有一封信。”
左明大喜,此刻也不管什麼鷹隼了,全部拋諸腦後,急急忙忙拉著六子就往軍帳裡奔。
“唉……我說左侍衛,你別拉我啊……這才幾步路?至於用跑的嘛……”
趙長卿在帳中,遠遠地就聽見外頭兩個人拉拉扯扯的聲音,和凌亂的腳步聲。
等不多時,兩人已經來到帳門口。
左明腳還沒邁進來,聲音就先進來了:“爺,信!有信!冀州的!六子帶來的!”
趙長卿臉上有點掛不住。
他一手握成拳,放到嘴邊,清了清嗓子。
“有信就有信,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又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軍情。”
左侍衛心碎:爺,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剛才那一副盼星星盼月亮,望穿秋水的模樣,哪兒去了?
六子掙扎著從左侍衛手底下掙脫:“就是,你看看你,給爺做侍衛這麼多年了,怎麼一驚一乍的,還沒我穩重?”
左侍衛心口又被紮了一刀。
嘿,不穩重是吧?我給你穩重穩重。
他堆著笑,對六子說:“唉呀,是哥哥冒失了。就是,又不是什麼軍機大事,哪有這麼著急?既然爺都這麼說了,六子兄弟先去烤個火,散散寒氣,寒氣散盡了,身上暖和了,咱再坐下慢!慢!聊!”
這話的最後三個字,他還挨個給加了個重音。
“哎——正該如此。”
六子說著,拍了拍身上的雪片和寒氣,向前蹭了兩步,挨著炭盆蹲下來。
先伸著兩個胳膊,到炭盆上方燻了燻熱氣,一邊燻著,一邊用兩隻手互相揉搓。
一邊搓手,一邊唸叨。
“唉呀……這大雪天啊,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完……往年二月裡哪有這麼冷?說實話,塞外這場雪災,著實夠他們受的,難怪經常過來搶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