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旁邊的李彌卻突然冒出這兩個字來。
原來他趁裴玄靜不留神,把書閣的平面圖拿過去看了。
裴玄靜忙問:“自虛,哪裡不對?”
李彌指著圖上的架几案,道:“反了。”
反了?
剎那間,裴玄靜反應過來。在她自己的書房中,也有一條架几案,卻是置於東牆之下的。李彌記憶東西全憑形象,所以他一眼便發現,武元衡書閣中的架几案的位置不對。
當然,誰也沒規定過架几案非得放在東牆下。
段成式卻說:“那個博山爐就不該放在西牆下面。夏天焚香時煙光往外面飄。我們剛住進去的時候正好是七月,阿母日日在外公的書閣裡焚香祭奠他,結果老遠都聞到了,屋子裡反而不香。”
“為何不將博山爐移一移?”裴玄靜莫名地緊張起來。
“移不了。”段成式鬱悶地回答,“書閣裡的傢什都是固定住的,沒一樣可以動。連博山爐的腳都有機括連在架几案上,沒法移動。”
“咦,鍊師姐姐,”他看著裴玄靜驟然變白的臉問,“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裴玄靜定了定神,重新拿起圖紙,指著那個書櫃問段成式:“書櫃裡的每一個格子、每一本書,你確實都檢查過了嗎?”
段成式有些不高興了:“每個格子都看了,每個書卷也都翻過,但不可能都從頭到尾讀一遍啊,沒那麼多時間。”
“不必。段小郎君這次回去,只要將此書櫃中從上往下數第三行,從左往右數的第二個格子仔細搜尋一遍。”
段成式張大了嘴巴。
“記住了嗎?從上往下數的第三行,從左往右數的第二排,就是那一個格子,裡面的每一部書都要仔仔細細地翻看。另外,格子本身也要認真檢查,看看是否還藏有暗格,或者機關按鈕之類的。”
“哦。”段成式撓了撓頭,“這麼厲害啊。我記住了,今天就去查!”
裴玄靜見那老蒼頭已經駕著馬車等在鋪外,便道:“時候不早了,小郎君快回府吧。若是有什麼發現,就儘快來金仙觀找我。”
“一言為定!”
這天晚上裴玄靜失眠了,她的預感非常強烈。憑藉多年來的探案經驗,她直覺這次一定能有所發現。
第二天中午,段成式果然又來了。
裴玄靜看到少年的兩個眼圈都是黑的,心中湧起一陣歉意。
“小郎君還要吃羊肉羹嗎?”
段成式點頭:“今天可以不帶自虛哥哥嗎?我有話要單獨和鍊師姐姐說。”他的嗓子也有些沙啞。
裴玄靜自然同意。
兩人仍然在那家路邊小鋪坐下,段成式挑了個最靠裡的位置。其實他的考究裝束與周圍格格不入,更別說裴玄靜那一身潔白的道袍,但肉湯上時時冒起的乳白色霧氣成了最好的掩護,將他們與來往的路人隔開。
段成式碰都沒碰面前的肉羹,卻從懷裡取出一個絹包,放在裴玄靜面前。
裴玄靜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僅僅從絹包的外形,她就能猜出來裡面是什麼。
6
裴玄靜用顫抖的手指掀開絲絹的一角——金縷瓶。
和她曾經拼命保護過,但最終還是失去了的那個金縷瓶一模一樣。
不過,裴玄靜現在可以肯定地說,那個金縷瓶是假的,眼前的這個才是真的。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尹少卿在瀕臨死亡之際還要趕到昌谷去殺人。他一定發現了從裴玄靜手中搶到的金縷瓶是個假貨,從而認定自己被崔淼耍了。
尹少卿錯怪崔淼了。實際上,是他們都被武元衡耍了。
裴玄靜百感交集地合上絲絹。
她應該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