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就在昨夜,聶隱娘已到訪金仙觀,並且給自己留下了一幅無“心”的《璇璣圖》。她更不會告訴韓湘,昨夜隱娘連半個字都沒提到他。
總之,對韓湘撒謊是最容易的,因為他壓根不會察言觀色起疑心;但又是最不容易的,因為會遭到自己的良心譴責。
突然,正說得起勁的韓湘停下來,東張西望。
裴玄靜問:“韓郎,你找什麼?”
“崔淼。他人呢?”
“崔郎……”只要一提起崔淼,裴玄靜的心跳就會加速,“他在宋清藥鋪落腳。”
“不住在這兒?”
“這兒是女觀啊,韓郎瞎說什麼!”
“我知道啊,可他不是成天都圍著你轉的嗎?”
裴玄靜越發氣惱:“誰說的!”
韓湘上下打量幾眼裴玄靜,忽地起身道:“你說崔淼在宋清藥鋪落腳?好,我這就把他找來!”
裴玄靜根本來不及阻攔,韓湘已經跑得沒影了。
她只得坐下來等待。
從輔興坊的金仙觀到西市的宋清藥鋪,就算步行,一個時辰也足夠打個來回。可眼看著未時都快過了,敞開的房門外仍然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不覺中,柳絮開始飄飛了。
金仙觀裡的楊柳特別多,大團柳絮隨春風闖入,在日光中翩躚輕舞,使整間屋中像是籠了一層薄紗。她所望出去的大千世界,便顯得格外迤邐而柔和,而她的鼻子,也止不住地陣陣發癢。
才等了不到一個時辰,裴玄靜已焦急得心浮氣躁,掌中冒汗。
“靜娘,靜娘!”
裴玄靜聞聲跳起來,卻又愣在門前。來者正是韓湘,但他的身後……裴玄靜向外張望,並沒有看見其他人。
“不好了靜娘,崔淼那傢伙讓神策軍給抓走了!”
“你說什麼!”
韓湘擦著滿頭急汗道:“我剛到宋清藥鋪,便見到一隊神策軍將鋪子團團圍住,任何人不得出入。緊接著便看到崔淼被人押了出來。我想上去問個究竟,哪裡過得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向皇城方向去了。我一想,這不成啊,我總得去打聽打聽出什麼事了,便一路尾隨直到承天門外。又在那裡轉了半天,才打聽到,據說崔淼是藩鎮派在長安的奸細,今年以來一直在城內製造蛇患亂象,鬧得人心惶惶,意圖謀逆作亂。此外,他好像還扯上了名妓杜秋娘毒殺案?唉,我也記不清了。總之亂七八糟一大堆罪名!唉,你說這個崔淼,怎麼如此不安生呢?我想著大事不好,趕緊回來給你送信。”
“……天吶。”裴玄靜只說出這兩個字來,定了定神,她說,“我這就去大理寺。”
“你?”
“不。我去求見皇帝。”
“什麼,靜娘想去找皇帝求情?”
“不是去求情,是去陳情。”裴玄靜堅決地道,“崔郎無罪,我去說。”
“你說聖上就會聽嗎?”
“聽不聽是他的事,但我必須去。”
裴玄靜理了理道袍,剛要跨過門檻,眼前卻是一黑,有個人影擋住去路。
“靜娘。”
她猛地抬起頭,那張笑意盈盈的臉離得太近了,看起來有點陌生。不,應該是前所未有的靦腆表情使他顯得不太一樣了吧。
“你……”裴玄靜後退半步,“……你?”後面這個“你”是指印�帕炒展�吹暮�妗�
“靜娘莫怪哦,是我的主意,想給你來個意外之喜。”韓湘對裴玄靜作了個揖。
裴玄靜不說話,突然往房中一閃,低聲喝道:“出去。”
兩個男人看她神色不對,都不由自主地向外一退。裴玄靜用力將門合攏,掛上門閂。
“哎呀,靜娘,你怎麼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