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輕輕地點個頭直到目送她一抹白影飄著進了解剖室,分割開來的鋼化玻璃房間裡白漾正在有請她的顧客,而且似乎很快她就進去了一種無我境界。
她不怕,即使是半夜她一個人在這裡她也不怕,從她有條不紊的下刀手法和偶爾抬頭時羅既能見到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但不怕甚至還有些興奮。
也許這真是最適合她的職業,羅既站在鋼化玻璃外靜靜地看著裡面,幾年前她也曾在一具屍體旁,那時候她還有些緊張,每一刀下去都要抬頭看看她的導師,像捉住了耗子需要主人表揚的小狗,那時候她也是到了深更半夜,她的導師已經困得哈欠連天了卻也無奈只得陪著這刻苦的徒弟,那時候他也看到了深夜,因為解剖臺上的是他分離多年的親的姐姐。
有些事想起來會停不住思緒,羅既回過神是因為玻璃門被大力推開衝出一抹白影,白影手裡還拿著一把沾染著血跡的解剖刀,大口罩一邊掛在耳朵上一邊垂下來,隨著主人的走動而輕微晃盪。
其實,這種景象挺恐怖的,尤其白漾現在臉上的表情——有點像電影裡那些殺紅了眼還處於興奮狀態的兇手。
白漾想找手機,無奈還戴著橡膠手套因此只得指揮羅既去翻她的包兒。
這包裡可真亂,羅既想到。一手下去碰到了好多東西卻沒有一樣有電話的質感,把包拉開,雜貨鋪就衝擊了一下他的視網膜,手機在小角落裡找到了,已經脫下手套的主人一把搶過電話手指飛速按了幾個鍵子。
響了半天那邊兒才接。
“一週後來拿結果,對,一週。提前告訴你一下,我百分之百肯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兇殺,至於兇手是誰就是你的問題了。晚安。”掛了電話白漾笑著自言自語,“看你還睡不睡得著。”
“你還沒走呢?都這麼晚了。”白漾一邊問著一邊去開電腦,“我還要沒忙完,大概要折騰到天亮,這個點兒你大概也回不去了,你用那幾把椅子拼一拼湊活一下吧。”
“我不困,你忙吧,需要幫忙說一聲。”羅既說道,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在她旁邊坐下翻開一本從她桌子上拿的書,書是簇新的,裡頭夾著一張廢棄的電話卡託,原來置卡的地方兩面貼了透明膠布,膠布中間被水彩筆塗得亂七八糟,勉強可以歸結為小小的藝術行為……吧。
白漾把相機連上電腦,一會兒又開始噼裡啪啦敲字,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螢幕,口罩還掛在一邊耳朵上。
書從目錄看起一直看到書籤前那一頁,羅既決定休息一下,因為他眼睛有點花口也有點渴,抬起頭,白漾正盯著那些血淋淋的圖片看,對他起身的行為視而不見。
本來想給她衝杯奶粉卻發現她桌上只有一大罐咖啡和一大罐茶葉,想想作罷,還是喝白開水的好。飲水機在辦公室北邊靠牆的位置,從白漾這邊只要稍微側頭就看得見,可惜,即便他正對著她用了她的杯子喝水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再給她倒滿一杯回來放到她手邊,還是沒反應,看看她還掛著口罩的這隻耳朵羅既打算好心解放它。手碰到那暖暖的耳廓,它的主人終於驚醒了一般防備地看著“來襲者”。
“掛了這麼久耳朵該疼了。”羅既裝作沒看見她防備的表情輕鬆把口罩摘了下來放到桌上,又指指那熱氣騰騰騰的水,“喝點水。”包裡放著暖寶寶的人應該很怕涼,多喝點熱水總歸是好的。
白漾說了聲謝謝又把視線轉回電腦前,這回卻有點走神,餘光總是自覺不自覺地看著旁邊,或者確切的說,是盯著。
等白漾終於住了手時候已經凌晨五點半了,本來亢奮的神經此時鬆懈下來自然就困了,羅既倒還精神著坐在那兒看書,白漾忽然想起個問題,他剛才給她倒了一杯水那他有沒有喝?用啥杯子喝的?
“小羅,喝水麼?”白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