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惱羞成怒,拎起兩個拳頭就去捶明蘭,明蘭哎喲連天的呼喊告饒,賠了半天罪才算完,這麼一鬧騰,如蘭倒是不傷心了,兩姐妹氣喘吁吁的靠在一塊兒,癱在炕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話。
“做兒媳婦真不容易呀,做婆婆就舒服多了!”
“孫子都是打爺爺輩來的,婆婆也是媳婦熬出來的,姐姐會有那一天的。”
“要是沒有婆婆多好!”
“沒娘哪來的兒子,五姐姐比唸完了經不要和尚還狠。”
“我要…我們要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那是自然,活人都要過日子的,死人才不過呢。”
“你要當心!顧府裡的妯娌親長瞧你是庶出的,會給你臉子瞧的!”
“不要緊,不去看她們的臉就是了。”……
明蘭其實並不很喜歡如蘭,同樣是外向性格,相比品蘭的豪邁爽朗,不拘小節,開朗善良,如蘭則多了幾分尖刻任性,蠻橫霸道,可是——明蘭側眼看去,如蘭這會兒已不生氣,興沖沖的拉著明蘭說她將來的新家怎樣佈置——這個喜怒皆形於色的女孩,卻是這隱晦含蓄的院子裡,唯一鮮活真實的存在。
二月二十七,大吉大利,宜婚姻嫁娶。
文姐夫春風得意,外有功名傍身,內有得力岳家,為他幫襯迎親的好友同窗頗是不少,一路上披紅掛綵,吹吹打打,極是風光熱鬧。
這回長楓總算尋著了對手,在盛府大門口與文姐夫唇槍舌劍了足半個時辰,詩詞縱橫唐宋,言談濃墨華彩,引的一干幫眾大聲叫好,場面甚為熱鬧,王氏總算露出些高興。
盛老太太性喜清淨,這次總算給了王氏面子,好歹吃過了三巡酒才回壽安堂歇息,明蘭心裡也頗高興,稀裡糊塗的吃了幾盅,只燒的兩頰燙紅,腦袋發暈,在屋裡躺不住,便出了院子,走上幾步散散酒氣。
夜涼如水,外院那邊依舊傳來隆隆高聲哄談的笑鬧聲,還飄過來一陣陣酒香,觥籌交錯,想是還未結束酒宴,更映著內院靜謐一片,明蘭沿著石子小路緩緩走著,忽一陣頑皮,想看看那池塘的冰面都化開了沒,出嫁之前怎麼也得再捉幾條魚呀。
疾行幾步,堪堪來到池塘便,就著米白色的月光,只見一個修長的人影彎著腰,扶著池邊的山石低著頭,似乎在嘔吐,那人似乎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緩緩的回過了頭來,半牙的月兒,晃著夜色湖面的波光,映著那個人秀美俊雅如同美玉般。
明蘭腳步一滯,心頭一緊,立刻就想轉身走人。
“……六妹妹?”齊衡身上瀰漫的淡淡的酒香,叫初春的水汽一湧,反倒清雅。
明蘭努力止住腳步,臉上帶著微笑:“好久不見,還未曾賀喜新婚,恭喜恭喜。”
齊衡的一雙眼睛生的極好,恁多少濃情蜜意都欲訴還休的括在裡頭,盈出水一樣的清淺深濃,他靜靜的瞧著明蘭,緩緩道:“說道恭喜,妹妹嫁期將近,我這裡賀喜了。”說著,便躬身一拱手,滿滿的行了個禮。
明蘭立刻斂衽還禮,也盈盈福了福。
兩人一會兒相對無言,池塘邊只聽見水聲輕動。
明蘭想溜,齊衡卻始終盯著她看,好似看不夠一般,明蘭的神經不夠堅強,只能找話來說:“你……怎麼在這兒?”這裡是盛府內院,外男怎麼進來的。
齊衡美目輕彎,微微笑道:“喝多了幾杯,則誠兄讓我在他書房裡歇歇。”他識得盛府路徑,長柏的書房又在內外院交界處,他能一路摸到水邊也不稀奇。
明蘭沒話說了,又是一陣詭異的寂靜,齊衡瞧著明蘭,從眉角,到睫毛,到笑靨,到嘴角那一對小小的梨渦,想起往事,齊衡頓時一股鬱憤湧上心頭,冷笑一聲:
“六妹妹是不必擔心的,上個月威北侯成婚,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