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弈暗自長嘆。這個殷忠行,便是做到這樣地步,仍是收之不住麼?
他無奈苦笑,轉身要回府去,早已有跟來的家丁請他上車,他卻只牽了匹馬來騎上。夜風撲在面上,冰冷,卻格外清靜。
至少,殷忠行走時已能與他拱手說聲“後會”了,他便不信,這人還真能是鐵打的,既然六年都已等過,又還急於這一時麼?
如此一想,心中才又漸沉定,他輕夾一記馬肚子,縱著馬兒奔開去。
然而,眼看還差著半條街便到侯府門前時,迎面,卻見一個人策馬疾馳而來,竟是中郎將劉祁勳。
他心中登時緊了,忙一把拽住韁繩,出聲問道:“祁勳怎麼在這裡?”
那劉祁勳奔近跟前來,一開口沒說上話,臉卻先漲紅了,憋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公子……我……我們把那山匪寨子給……燒了……”
猛聞此言,白弈只覺眼前一黑。
燒了?這傢伙竟把殷忠行的野寨給燒了?!
他苦心經營六載想要收殷忠行的心,好容易有些進展,眼看一步步便要大局落定,這傢伙竟然就這麼一把火……
白弈大怒,強自穩住心神,靜了又靜,再三隱忍,才沒一鞭子狠狠抽在劉祁勳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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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三 心兒深
眼見劉祁勳自知鑄成大錯的惶恐模樣,白弈終是無奈,將嘆息也壓回腹中去。已經丟了一個殷忠行,他總不能再連祁勳和麾下將士也丟掉。他靜下心來,反勸劉祁勳道:“不礙事,祁勳,連日來你也太操勞了,先領大夥兒好好歇息罷,不要想太多。”
“公子……”劉祁勳仍垂著頭。
白弈嘆道:“這件事錯在我,沒顧及到弟兄們的感受,勉強他們去給人開山挖墳,太難為人。大夥兒有怨氣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要太在意,今晚讓弟兄們都好好歇息,明日我再親自去給他們賠不是。”
他姿態已放到極低,說得劉祁勳立時竟紅了眼眶,更是指天發誓死心塌地效忠。白弈又安慰劉祁勳一陣,哄著劉祁勳走了,這才放開坐下駒往回去,卻是再輕快不起來。
即便不細問情形,白弈也能猜到,必是殷孝離了山寨那幫山匪沒了管束,見皖州軍撤退便出寨挑釁,將士們怨氣沖天,自然便還了手。也著實是他疏忽大意,一心只顧著殷孝,卻忘了寨中匪兵和麾下將士的變數,否則,只要交待祁勳在山中多待一陣,待殷孝回了山寨那群山匪有人管束之後,再行撤退,便不會有此一亂。但既已是這樣了,他再後悔,也於事無補。
明日還要先安撫好將士們才是。
好在殷忠行並非有勇無謀的莽夫,發現山寨被燒也不會立刻糾集殘部殺回鳳陽城來同他拼命,大亂子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了的。但照此情形看來,短期之內想收服殷忠行已是不能了。哪怕他捨得拿祁勳與這一班將士去給殷忠行請罪,也只能落一個做戲的名頭。何況,即便他再想將殷忠行收歸己用,也決不能為一人寒了整個皖州軍心。
六年辛苦,毀之不過一瞬,他還能不能再堅持一個六年,甚至更久,努力將這個不可多得的殷忠行招攬過來?還是不若干脆放棄算了……?
白弈苦笑。他自然不能放棄。劉祁勳這一把火燒得他心下通明。他需要更得力的部將,只有能跟上他步伐的人才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調遣搏殺時才得心應手。
他忍不住在夜幕中闔目長嘆,渾身疲乏。事無鉅細,都需得面面俱到,一個不周全便可能滿盤皆輸。就這麼過了這些年,他真是覺得累了。
他任由馬兒隨意慢慢向前走,在深夜中烙下一串輕緩蹄聲,雖不願承認,挫敗感與倦意,卻還是悄然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