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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1 / 5)

七月裡,他被母親喚回舊府,見到貴為太子良娣的表妹謝妍奠雁親臨,聽她們談論婚嫁之事,他依舊很茫然,好似在聽旁人閒話。四年了。從認定她那一刻起,一晃已近四年。有些東西早已長成了潛意識裡的根深蒂固,於是理所當然地拒絕接受任何與之相悖的訊息。

直到謝妍意味深長地與他說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這個做阿姊的自會照應著表妹,只盼表兄也要多照應著孃舅家些才是。”

他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猝不及防地,胸腔內一陣緊縮痙攣,摁著心口低下頭去,嚇壞了母親。

他撐出笑容來回看向錯愕的謝妍,咬著牙應她:“良娣太客氣了。”

他又向母親推說,天熱氣悶不適,要先行下去歇息。

才步出門外,白晃晃的陽光刺得他一陣暈眩。

他終於撐著廊柱慘笑,冷汗順著額角淌落。

好痛。

他本以為自己已忘了,原來心痛,可以這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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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六 鴆心酒

玉粟寶鈿,花子朱唇,烏雲髻墜青梳斜,小山眉間額黃繪;綰臂金釧,碧紗鈴裙,五暈羅絲金泥帛,金縷衣上香蝶飛。

那風華絕代的少女在玉殿宮廊間緩行,披衫廣袖,披帛如羽,裙腳小鈴聲聲,好似新鶯相隨。

迎面而來的小宮娥側避福禮畢了,好奇地抬頭張望,切切私語。

“可真美!就快比上前年東陽公主的百鳥嫁衣了!聽說,那支掌梳是拿青犀牛角做的,十分珍奇,可抵千金呢!這樣的東西,莫說各宮妃主、嬪主、貴人,連皇后怕是也未必有罷。太子殿下也沒給太子妃,也沒給謝良娣,偏就給了她了——”那小宮娥看得杏目不瞬,滿眼豔羨。

另一個飛眼瞥了已漸遠去的女子,輕啐一聲,“有什麼呀,仗著皇太后寵她唄。之前纏著吳王殿下,這會兒又改攀上東宮。別說三年的孝,這才一年呢,就整日盛裝華服輕歌曼舞了——”說到此處,她忽然噤了聲。那女子似什麼都聽見了,竟回首看著她們。兩個小宮娥嚇得向後一縮,慌忙又低下頭去,良久,再沒了什麼動靜,才小心翼翼又抬起頭,長出一口氣,卻見那女子已走得遠了。

墨鸞坐在銅鏡前,去了釵環,將一頭青絲披散。她又輕輕轉了轉臂上金釧,皓臂消瘦,輕而易舉便退了下來。她將那金臂纏扔在妝奩前,斥退侍人,挪步倒在榻上,蹙眉闔目,輕壓著太陽穴。

白日,謝良娣又請她往東宮品茶。

謝妍有心促成她與太子李晗,是想要她這個“表妹”做“自己人”,才好與太子妃宋璃分庭抗禮。

而她,只是為了白弈。

自大司馬白尚故去,匆匆又是一載。這一年來,她覺得自己像個伎子,在一方紙醉金迷的舞臺上變幻臉譜,或哭,或笑,悲喜卻不是自己的,甚至連疲憊也不是。只有熱鬧退場,夜深人靜,獨自對著冷壁青燈,她才能倒下,從指尖到髮梢,乏力得一動也不想動。

她很累。

再難聽的閒言碎語,也都聽夠了,那一雙廊間小婢,不過是最青澀的。

她伏在榻上,小心翼翼從玉枕中取出那支琉璃簪,捧在掌心,輕撫,而後終於嘆息,將之貼在唇上。

他近來可還好呢……聽說,前陣子,有胡人扮作馬販子進入神都,企圖在春狩時謀刺宅家,被他破獲了。他又立了大功。胡人重傷了左羽林上將軍。這位置是要空出來了……?

她坐起身來,怔了好一會兒,將那琉璃簪用棉紗包好收回枕中去。

這位置若真空出來了,不能給別人,尤其是那宋二。

她坐回梳洗床上,對鏡要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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