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的王坤,居然發揮出十年前海上搏浪的超常水準。一口氣潛泳五十丈,鑽入江岸的蘆葦叢中,才冒頭透一口氣,終於躲過這場殺身之禍。
天誅軍!去找天誅軍!找天誅軍主!殺了這幫狗日的!
王坤身如寒冰,胸膛滾燙,滿腦子就只剩這一個念頭。
正月二十四這一天,在滁州與和州這塊地面上找天誅軍,不要太容易。只要沿著江岸往北走,左(陸路)右(江面)兩邊看,不出二、三里,至少會碰到一支搜尋隊。
……
巳時初(上午九點),正在宣化鎮河岸戰船上等待訊息的狄烈、張榮、鄭渥等將,得到一個令人振奮的訊息:兀朮出現在烏江。搶了行商王坤的船隻,欲渡江南歸。已被我軍巡邏船隻截擊,現被逼入烏江東北方向的一處蕩澤內,各船隊正聞訊前往合圍。
狄烈二話不說,下令開船。
從宣化到烏江,不過七、八十里,雖然是逆流而上,不過正好順風,抵消逆流之勢,最多個把時辰。便可趕到。
巳時末。烏江在望。當狄烈在船工指引下,看到那片蕩澤時,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大大鬆了口氣。脫口而出:“兀朮。這次真的是插翅難飛了。”
烏江東北面這塊蕩澤。並不是狄烈在來時路上所擔心的類似黃天蕩那種大澤,而是與宣化河灘上那片草澤類似,只是稍大一些。從船頭看去。蕩澤呈葫蘆形,外寬內窄,內側連線陸地,面積約有兩平方公里。
看來兀朮是慌不擇路了——這樣一場蕩澤,只需出動三十艘船,圍住東、南、北三個方,再派出一支百人隊卡住西面陸路,然後再派一隊水兵入內搜尋。抓住兀朮,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指揮船行駛至盪口,擔任搜尋指揮的梁阿水乘船過來,也不上指揮船,只在自家小船上仰首彙報:“稟報軍主、師長、參謀長,已搜尋大半區域,發現敵船蹤跡。再給俺半個時辰,準保能將一個灌飽一肚子水的兀朮,送到軍主腳下。”
“或許不用那麼麻煩。”狄烈一伸手,後面岳雲將一個鐵皮大喇叭遞過,
狄烈將喇叭口湊到嘴上,長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舌綻春雷:“兀朮,我知道你躲藏在蕩澤裡;我更知道,你躲不過半個時辰了。你也是堂堂金國的皇子,一軍統帥,難道非要幹這等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蠢事麼?我是天誅軍主狄烈,就在這裡等你!帶種就出來,沒種就死在蕩澤裡吧!”
狄烈說罷,將鐵皮喇叭信手一甩,在喇叭即將飛出船舷時,身手敏捷的岳雲縱身一躍,搶抱在懷裡。嘴裡還咕噥著“軍主的女真語還真是沒得說,俺啥時才能說得這般順溜啊……”
狄烈拉過一把交椅,大馬金刀坐下,同時咐吩搜尋的軍兵讓開通道,似乎料定兀朮一定會出來。
果然,“天誅軍主狄烈”這幾個字,彷彿一根無形的魔線,將蕩澤深處,抱定決死之心的那個人牽引出來。
槳聲欸乃,蘆葦簌簌,一艘客船從蕩內駛出,立即被三十艘大小戰船舢板團團圍住。客船上的四名船工那裡見過這陣仗,一個個臉青唇白,渾身哆嗦,好容易劃到狄烈指揮船前方二十丈,被天波師舢板堵住:“就到這裡,不可近前。”
客船上鑽出幾名身披重甲的金兵,向船工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船工們大喜過望,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懂,沒口子道謝,縱身跳入江流,旋即被天波師士兵拉上船。
兀朮一身擦拭得可比鏡子的金甲閃亮登場,原本滿是油垢的臉也清洗過,粘成一綹綹的鬍鬚,也梳理得整整齊齊。周遭環圍著上千人,但兀朮一眼就盯住指揮船上的狄烈。
狄烈居高臨下睥睨著這位在原本的歷史上,還要吒吒風雲幾十年,此刻卻因為自己的橫空出世而提前被終結的金國第一將,心緒澎湃,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