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山退下後,蘇瑾仍沒有開啟手中的信。
不知為何,她有些膽怯。
她中午沒有回去,而下午楚雲琛便已經起身,他們之間的糾纏,好像無形之中被命運撥開。
一整日刻意忽略的的疲憊與焦慮在此刻襲來,強烈的不安全感包裹住了她。
她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答案告訴他。
她甚至忍不住想,他還是否對她的答案有所期待。
愛與期待,是多麼珍貴的東西,蘇瑾曾拼命地想擁有,後來又拼命地想遠離,如今命運似乎幫她做出了選擇,她竟又不甘心認命。
彼時沒想明白的事,如今想明白了,卻無法親口說出來。
也許,只有等到無法親口說出來的那一刻,才會有想要把它說出來的衝動。
瞻前顧後的人總是在錯過,遺憾,緬懷中蹉跎著時光。
沒有人會願意等一個永遠只在原地打轉的人。
更何況這個人是去奔赴戰場,刀劍無眼,蘇瑾看到過他意氣風發斬殺敵軍的模樣,但也看見過他脊背上和胸口處蜿蜒的疤痕。
蘇瑾神色怔忡,看著自己手中的信不知所措,她的思維開始發散,又想起當時師父不告而別的那一天,那一次連一封告別信都沒有。
這樣說來,現在似乎還不錯,不至於讓她如此猝不及防。
“蘇姐姐,那三個人!那三個人有一個人退燒了!”
蘇瑾的手停留在封口處的火漆上,猛地抬起頭來。
比起兒女情長,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蘇瑾把信迅速裝進自己的櫃中鎖上,而後趕去了那三人所在的帳篷。
另外兩人仍在昏迷中,但肉眼可見的潮紅褪去,體徵平穩下來,而先前那個醒來同意蘇瑾用藥的漢子如今正艱難地轉動著眼珠 意圖尋找著什麼。
蘇瑾走上前,聽見他喃喃道:“我是活過來了,還是死了?”
“目前還活著。”
蘇瑾語氣平平,看向四周圍著的人,她先前叮囑過,這裡要保證基本的乾淨衛生,最好不要有太多人出入以免傳播病情,但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做到。
“蘇醫女用藥大膽,秦某自愧不如。”
齊珉走上前來,蘇瑾注意到他用來蒙面的布巾系得很牢,不再像從前那樣看起來鬆鬆垮垮。
蘇瑾眉心微蹙,下意識把自己的面巾往上拉了拉,不想與他說話。
“抱歉,眼下情況特殊,我們保持距離。”
簡直把“你是病源”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蘇瑾是為人冷淡,但還從未對秦知煥之外的人有這樣明顯的疏離與敵對。
對旁人,她一般都是視若無睹的。
偏偏這個秦知煥還總是往上湊,京城來的太醫竟也如此膚淺,輕易被美色迷了眼。
一些醫者心中不屑。
宋維臉一黑,好歹秦知煥也是太醫院年輕有為的太醫,又是張太醫的弟子,旁人可以看笑話,他卻不能置之不理。
這個蘇瑾,怎麼每次看見秦知煥都這麼不待見!
宋維示意秦知煥退後,蘇瑾上前檢查了漢子的體溫,燒確實退下來了,但脈搏仍然很快,蘇瑾想了想,把藥方又進行了一次刪減。
“蘇醫女,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敢這麼沒了啊!”
漢子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
“我會盡力的。”
蘇瑾只能這麼說。
出來之後,那群烏泱泱的人終於開始各自做各自的事,而齊珉沒走,他默不作聲地跟著蘇瑾來到一處山坡上。
這裡可以俯瞰整個白橋鎮,也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