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可能連今晚都熬不過去。
原來不論長痛還是短痛,都讓人心如刀割。
“一刻鐘,我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考慮。”
蘇瑾的話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砸得人心中一顫,楊武把懷中的李氏交給楊老太扶著,一步一步地走到蘇瑾面前。
蘇瑾蹲在地上的姿勢不變,靜靜地仰頭注視著楊武的神態,她微微眯了眯眼,想知道這個父親會如何抉擇。
平心而論,即使楊武選擇放棄,她也能理解,因為救楊二郎的代價太大,不是所有父母都甘願為一個沒什麼價值的孩子冒這個險。
學醫這麼多年,她救過來的人和救不過來的人都數不勝數,這個孩子若是沒了,最難過的人不會是她或是陶義等醫者,而是他的至親。
這個選擇權,不在醫者,而在他們自己。
楊武面色複雜,他一面看著自己的滿臉都是心疼的老母,一面看著自己懷中已然崩潰的妻子,再看向床板上面色蒼白的楊二郎。
任誰都知道,這個孩子的生命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流逝。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楊武的身上,他感覺到自己如同被日光炙烤著,他的嘴角顫抖,像是在做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過了許久,他噗通一聲跪下,尖利的石頭扎進褲腿,他面不改色。
“求蘇醫女,救救我兒......”話尾已經哽咽。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即使知道救這個孩子會給這個家庭帶來許多負擔,即使付出和回報好像並不完全對等,但他要救自己的孩子。
蘇瑾以為自己會驚訝,但她的心比自己想象中平靜。
“好,我知道了。”
蘇瑾頓了頓,轉眸去看楊二郎的瞳孔。
瞳孔還未散,陶義招呼著於大夫繼續把楊二郎翻過來,蘇瑾不再耽擱時間,把充分浸泡過熱水的銀針刺入風府。
這個位置,不僅讓圍觀的人倒吸一口涼氣,就連陶義也瞠目結舌。
風府,這可是風府啊。
陶義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蘇瑾近乎是粗暴的動作。
風府穴是風險性非常大的穴位,一旦位置和角度稍有偏差,就有致命的風險。沒有經驗的人在這個位置進行操作,和害人性命沒什麼區別。
不論是從年歲上,還是從經驗上,蘇瑾似乎都不足以有勇氣去向風府下針。
更不要說她還在不停地變換角度,時入時出,陶義感覺他不光是聽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他甚至是聽到了旁邊於大夫的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簡直是做的人絲毫不慌,看的人一身冷汗。
陶義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他年歲大了,不知道外面的醫術已經如此精進,還是說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並不是什麼醫者,而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挽救民生疾苦了?
其實,這一切只是因為,當天賦異稟和天道酬勤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時,這個人註定會走一條比別人更艱難的路,也註定會登上一個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峰。
蘇瑾就是這樣的人,在過去孤獨的歲月裡,她把天賦和努力,都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