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知道今晚有沒有回去的船隻?這島上奇奇怪怪,這樁婚事辦得盛大的過了頭,請的賀客也過多,真不想留在此間,我們還是儘快離開此處吧?”
葉初塵露出垂誕的表情來,在院內撿了一處極為便利的桌子坐了下來,讚道:“我剛剛去了廚房,偷偷看了今晚的菜餚,有許多海味本少爺居然沒吃過,還是吃完了再走划算!”
他二人無法,也只得陪著葉初塵坐了下來。
今晚東海門款待群豪,在院內包括大廳擺了三百多桌酒席,不久之後便被坐滿。第一道冷盤上來的時候,只聞得“嘭”的一聲,謝描描扭頭四下去檢視,頭頂卻被敲了一下,她抬起頭來去看之時,只見得天空中火樹銀花,眨眼即逝。緊接著又一道焰花沖天而起,在天空中炸裂開來,絢爛異常,消失的卻也異常的快,令人心生無限惆悵。
她看得目不暇接,若非左右兩邊坐著葉初塵與關斐強拉著,她定然會忍不住發出驚歎的聲音來。正看到熱鬧之處,聞得海家僕役呼道:“秦莊主到——”謝描描下意識順著那聲音去看,只覺剎時連呼吸都要窒住,整個人如墜冰窟。
不遠處的男子雖分別一年有餘,但瞧著卻瘦得可憐,寬肩修腰,遠天星落如雨,繁華散盡,他卻是一身玄色長衫,眉眼鬱結,鬍子也不知有幾日沒有修理,只長出了密密黑黑的胡茬。
她呆了一刻,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這副模樣,剛要張口去喊,卻被一人緊緊捂住了嘴巴,她只看得到那玄色衣衫忽扇如暗夜殘蝶,帶著說不出的頹唐淒涼味道,從自己面前這桌走了過去。她甚直感覺到了那人衣袂與自己的衣襟下襬輕輕碰在了一處,又微微蕩了開去,疑似那面料微微的觸感令她生出無限期翼卻又令她瞬時絕望萬分。
那個人,眉眼未抬。
謝描描張開口,狠狠咬了下去,感覺到了流進口腔裡的血液,她才覺得自己稍微有些清醒,這才鬆開了口。
這桌上本來只坐了他們三人,此時說起話來還算方便。只見葉初塵收回自己的手,眼瞧著手心裡被牙齒咬的血坑,抱怨道:“你說說,你說說,你都咬我多少回了?”
抬起頭時,看到她面上可疑的水漬,被遠處的燈火一映,無端讓他覺出了幾分愧疚之意, 那後半句責罵的話便吞進了候嚨,嚥了下去。
不遠處有僕人穿梭如蟻,開始傳菜。
大廳內坐著的皆是些江湖上排得上名號的人物,自然多存了些體面,倒不曾聽見喝酒猜拳喧譁之語,但院內煙火既停,便有宮燈高掛,只照得院內亮如白晝。且院內皆坐著些小幫派的賀客,其中有不少粗莽之人,並無多少顧忌,不久之後便聽得喝酒猜拳笑鬧之語,熱鬧非常。
偏謝描描這桌之上,三人只埋頭苦吃。也不知他二人如何,唯謝描描只覺味同嚼臘,不辨味道。
她的腦海中一遍遍是秦渠眉走過來的影子,衣料相觸的那種輕微的如蝶輕棲的感覺,彷彿幸福親臨她的心臟,卻又在轉瞬即遠,令她無力承受。她當時伸出手去時,二人近在咫尺,幾乎要抓住了他的衣角,就像抓住自已唯一的一塊救命浮木。卻又被理智撒扯著縮回了手,任憑自己溺斃在那自憐自傷的泥淖裡去。
雖然她異常惱恨葉初塵的決定,但是也不得不說,他的這個決定是無比的正確。
她是至今日始知,原來二人之間隔著的,不是秦渠眉與顧無華的婚約,不是拜堂之時的所娶非人,所嫁非願,不是秦母與蘇寧的百般阻撓,而是隔著千溝萬壑,隔著黑與白是與非對與錯,隔著兩個人自出生就打上的烙印,到死都無法丟棄的身份印記!
她要帶著無法抑止的心痛遠遠的看過去,看他長身玉立,穩如山嶽。那是她曾經以為會一生相守的良人,曾經放心的依偎過的人,曾經一點一滴,將自己的心交了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