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涼的雨水順著額頭的弧度落在眼睫,轉瞬間又隨著一個繁忙的轉身拋灑出去。
如果有人仔細看一看白嬰此時的狀態,會發現她的眼睛已經沒有神采了,甚至於沒有一個固定的焦點,而闖進她視線十米內的每一個人,她都會在一個眨眼的思考時間裡把這個人像最合適的齒輪一樣嵌進她所操縱的鐘錶盤裡。
生命機械化現象,在人造的軀體上體現得更為明顯。
這是隻有在那些世界頂尖大腦才能體現出來的現象,敵方的每一個安排,對手的每一個動作,她都能透過蛛絲馬跡的線索,乃至於城牆上一個士兵叫喊這弩-箭不足的聲音推斷出來。
然後計算,歸納,整理,得出的答案化作最尖銳的劍刃,撕碎一切敵人。
城牆上的南城門指揮官,在第一個妖族計程車兵突破重圍攀上城牆朝他砍來時,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怎麼會這麼快?
他已準備戰至日出,可……怎麼會這麼快?
雲梯燒完了,鋼索又扔上城頭,砍掉了一個敵人的頭顱,下一秒就被後來的一槍穿透了心臟,接連不斷,就像一個笨拙的烏龜左支右絀地想咬住一隻動作敏捷的獵豹。
不僅僅是軍隊壓制的原因,他每一段增兵好像都是被對方給死死料準了,甚至於他感覺這個攻防遊戲的一半都沒到,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掐斷了他的喉嚨。
荒唐。
恍惚間,城門一破,矮人的重騎兵不得不從城門處衝殺而出,本以為以地妖之羸弱,他們大可輕易敗之,但很快……慘叫聲傳來。
指揮官往下一看,沖在前面的那些驍勇的騎兵,就像是一個個殺人機器一樣攪進敵人的戰圈中,速度快得掠出了殘影。指揮官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竟都是些天妖,他不禁失聲道——
「他們瘋了嗎?!」
儘管不願意承認,天妖的平均戰鬥力當之無愧地可以一當十,但他們的階層很高,絕不輕易出戰,往往只會讓地妖先行送死消磨對方體力,自己再一衝而上。
哪裡來的這麼多天妖?!
這些天妖中帶頭的都是些囂張、嗜血的年輕人,以一種銳不可當的氣勢從矮人的重騎兵中一穿而入,甚至嫌棄馬慢,棄馬縱身,閃著血光的長刀每一個奪命的舞動,就帶起一條血鏈。
那些死去的頭顱,跌落塵埃前,腦子裡不約而同地最後回憶起了父輩的傳說——
那些遠居於世界之中的天妖,他們是天神的寵兒,亦是魔鬼之子,一部分回到了天堂,一部分留在人世間,即將去往地獄,如果有誰想阻攔在他們的路上,他們必然會將之也一同拖往地獄。
這些麻木又屈辱的年月,已經忘記自己是頭雄獅的那些天妖貴族沉睡於羊圈中,而他們當中的少數幼獅,竟然被一頭柵欄外的羊所喚醒了血性。
他已歸來,他們已歸來,妖族的王朝亦將歸來。
賴以防禦的城門一破,戰爭就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天妖們殺得累了,便將衝鋒的物件砍傷,交給背後清掃的地妖,自己再度向內城衝去。
北都不像南都,到處都是橫平豎直的建築,巷戰只進行到一半,四散的矮人守城軍不是被妖族踩平就是慌不擇路時撞上了成群的暴民礦奴。
雨一直下,北都城中四處的血腥味卻怎麼也沖刷不乾淨,直到城中響起了屬於妖族大軍的呼喊——
「妖民請各自躲避,不要和矮人殘部衝突,一切請交給軍隊!你們已經安全了!」
回答他們的,並不是,而是響徹了整個雨夜的低泣。
白嬰幾乎是最後進入這個妖族曾經的北方重地的,她周圍除了幾個強行按捺住情緒的護衛,什麼人也沒有。
足心的觸感告訴她,這是北都的土地,是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