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最大的難聽,已經不是那二十來個工友兄弟的工錢,而是在工程尾期時因工而死亡和受傷的三個兄弟的賠償和醫療費等問題,再多的工錢也不可能換回兩個死去兄弟的命。
家鄉人講究個入土為安,可那兩個兄弟的屍體至今還擺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裡,他們的父母老婆一直租住在醫院旁邊的一間殘破的小房子了,盼著能拿到賠償款,好早些將人火化,然後將骨灰帶回去安葬,儘管他們的租房和曰常生活所需的錢是他承擔的,儘管他們嘴上一直沒有埋怨過他,但六哥心裡很清楚,他們一定是對自己有怨有恨的,只不過礙於同鄉的情面,一直隱忍不發罷了。
最關鍵的是,不止是他們痛苦,自己更是倍受煎熬。兩個死一個傷,涉及到一大筆的賠償及治療費用,這些錢絕不是他能承擔的起的,而更令人寒心的是,如今的境況,非但一分錢都得不到賠償,那些工程專案責任方壓根兒就不承認這事兒跟他們有關。
經過這兩天的反覆考慮,六哥決定這事兒必須要還得去明珠市委鬧一鬧,而且要大鬧,能鬧多大就鬧多大,明珠這裡如果鬧不出什麼來,那就去京城鬧,但凡自己還能動能喘氣兒,就必須用盡全力去把那份公道給要回來。
好在他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下面的這些同鄉兄弟都很支援他,並且自始至終對他不離不棄。
今天六哥和一幫兄弟商量好了,去買一塊大白布,然後自己用血寫幾個大字,舉著白布去市委大樓前吆喝,最好是趁著下班人流高峰期的時候,然後分成兩撥,如果第一撥被保安或者警察給弄走的話,第二波就接著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再這麼拖下去,等到所有錢都花光了,到時候恐怕就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就在六哥等人準備動身出發時,工地外突然來了好幾輛黑色的小轎車,然後從車上下來六個人,一個個都穿的體體面面的,三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打頭兒走,後面緊跟著三個提著黑色手提箱的年輕人,徑直朝著工棚的方向走了過來。
見此情景,一個兄弟向六哥大聲道:“六哥,我看這些人八成還是下浦交通局的人,又想來跟咱們墨跡來了,哥,這回你別攔著我,我特麼非得揍這些王八羔子一頓不行。”
六哥搖搖頭,道:“別犯衝,現在離的還有點遠,等他們走近看看到底是誰再說,還有,如果真是交通局那幫人,你也別真動手,做個樣子咋呼咋呼他們就行了,打了他們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倒惹一堆更大的麻煩,記住了嗎?”
之前那個漢子怒哼了一聲,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待那些人走的近了,六哥的表情突然變了,對方過來這六個人裡,後面那三個年輕一點的,六哥沒見過,但前面打頭兒的那三個人中,六哥卻認識兩個。
因為這兩個人,六哥以前不止找過他們一次,其中一個是過水鎮的鎮黨委書記,另一個則更是讓六哥感到意外,這個人竟然就是當初將他們招到過水大橋工地做清運苦力工的那位過水鎮的鎮黨委副書記。
這位副書記不是說辭去職務不幹了麼?甚至全家都搬離了過水鎮,當初自己費盡心思找他都找不到,可今天他怎麼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至於三個人裡走在正中央的那個人,六哥卻從未見過。
很快這幫人就已經走到了工棚前那位走在中間的中年男人面帶微笑的問道:“各位好,請問那位是這裡的工頭劉過天先生。”
劉過天是六哥的本命,見這個中年男人問到自己的名字,六哥主動向前走了兩步,道:“我就是,你是誰?找我做什麼。”
中年男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六哥的話,而是又問道:“哦,您就是劉過天先生,您好您好,劉先生,我旁邊這兩個人,您應該認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