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鳴用手指敲窗臺,“那你說是為什麼,你說了我就幫你保守秘密,不告訴媽媽爸爸。”
他們倆從小到大沒少這麼幹,但凡誰在外邊闖禍了,只要不是必須驚動父母的大事兒,都會相互打一下掩護。因此江如鳴以為她這麼說了,江如聽就會說實話。
但,他卻還是一臉為難地捂住了自己腦袋上的帽子。
“姐……”
江如鳴驚訝道:“別人就算了,你連我都不告訴了?”
江如聽立馬否認:“不是!”
他此時的臉還沒長開,帶著點嬰兒肥,線條鈍鈍的,這樣低頭的時候看上去還是像小時候那個小屁孩的樣子。
江如鳴語氣放緩:“說吧,姐給你兜著嘛,怕什麼呀?”
江如聽似乎猶豫了很久,才低低道:“……學校讓剪頭髮。女生都剪到下巴,男生都剪寸頭。”
江如鳴問:“所以……你沒剪?”
她疑惑地看他的腦袋。他戴了很嚴實的一個帽子,但即便如此,江如鳴也能看出來他現在的頭髮長度絕對很短,都看不見碎髮。
她道:“我看這不剪挺短的嗎?”
她想摘掉江如聽的帽子,但他立刻捂著帽子躲開了,耳朵甚至都有點紅。
江如鳴疑惑:“怎麼了?”
江如聽:“……不是因為我沒剪,我剪了。”
江如鳴:“那是因為什麼?”
她看著他緊緊捂著帽子的手,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
果然,江如聽手肘支在窗臺上低頭悶悶道:“因為……我讓理髮店給我剃的是光頭。”
江如鳴:“……”
她開始忍不住透過他的帽子想象他腦袋上一根兒毛都沒有的傻樣。
“你……你怎麼回事!”
江如鳴憋著笑湊過去,跟他用一個姿勢趴在窗臺上。
“……我煩。”
江如聽解釋道:“我的頭髮憑什麼讓我剪?”
他用筆反覆描摹試卷上那幾幅小人畫,“他們非讓我剪,說我不剪教導主任就親自給我剪。我覺得這侵犯我的人權,都要氣死了。所以我就說我自己去剪。”
江如鳴:“所以你就去給自己弄了個光頭?”
江如聽“嗯”了一聲。
江如鳴:“然後你就被罰寫檢討了?”
江如聽想了想,搖搖頭道:“可能還因為我剃完了特意到教導主任和班主任的辦公室門口轉了三圈吧。”
江如鳴是真的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依稀記得好像江如聽高中的時候確實被學校要求剪過寸頭,但等她放假回家的時候,他的腦袋已經長出發茬了,她並不知道他當初其實剪的是光頭。
她拍了拍江如聽的肩膀,“幹得漂亮。”
“是嗎?”江如聽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懂我。你也覺得這破規定很煩吧?不過你畢業之前沒趕上,要是你趕上了你肯定也氣死了。”
江如鳴趴在窗臺上向外看,能看到學校外的街道,車子一輛輛從左到右經過,街道邊的綠化樹遮住了一丁點道路對面巨大的商場廣告牌。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
江如鳴聽見自己的聲音緩緩道。
如果她現在是十幾歲的年紀,照她當時的性格,她不一定有膽子剃光頭,但一定會暗暗給江如聽豎一個大拇指。
但是她現在已經不是十幾歲的高中生了。
江如聽遲疑了一下,問她:“你覺得我這麼做不對?”
江如鳴搖頭,“不是對不對的問題。嗯……我這麼說吧,這就像是兩條不相交的路。一條呢,是‘做一個勇敢且忠於自己的人’,另一條是‘做一個明智且少惹麻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