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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史壯著膽子又問了一聲,那人突然間動了,一把將那女史給推開,然後腳步踉蹌虛浮、搖搖晃晃地衝著眾女走了過去。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於是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女人們差點沒把喉嚨喊破,那人卻充耳不聞。只管往前擠。靠得近了,眾人便認出了那張臉——儘管上面血痕汙泥交加,但凡是宗室女兒。誰又認不得這張混賬臉?
因為這樣,她們更加驚恐了,這可是有名的太歲啊!雖然之前從沒傳出過他對自家姐妹感興趣的惡話,但看他這模樣明顯就是醉狠了,誰能說清楚他是不是糊塗到癲狂了會亂來一氣?有人哭喊著擠成一團,有人試圖上前攔阻,有人好心地喊著“三哥”試圖喚醒他。但多數人都是在躲,包括武玉玉也不敢輕易上前,而是拉了許櫻哥只管往後退,往人堆裡藏。
只有馮寶兒,雖滿臉驚恐卻不曾往後退一步。相反還朝前行了幾步,仰著臉看著張儀正擔憂無比地大聲喊道:“三爺!您這是怎麼了?怎會滿臉的血?要不要坐下來歇歇再請太醫過來瞧?”一邊說,一邊又叫身旁的丫頭去扶人。
張儀正陰沉著臉,一雙眼睛裡滿是血絲,惡狠狠地瞪了馮寶兒一眼,蠻橫無禮地將她猛地推開,準確無誤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許櫻哥,虎視眈眈的盯牢了,幾欲吃人。
馮寶兒被他推倒在地。撞在假山石上痛得驚呼一聲,抬眼看著張儀正的背影,頓時淚眼婆娑。
許櫻哥一顆心七上八下,掌心裡全是冷汗,只管木著臉把自己往人群深處越藏越深。越是冷靜清醒,她越是本能地感到害怕和擔憂。便只徒勞地默默唸叨著:“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來顯靈,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他不是衝我來的,不是衝我來的。”
張儀正突然仰頭大吼一聲,宛若狼嚎。
眾人齊齊嚇了一跳,全都熄了聲息互相擁擠著傻呆呆地看著他,暗想他莫不是瘋了?卻見張儀正赤目張臂猛地往前一撲,連擠帶撞,準確無誤地撥開青玉和武玉玉等人,扯著許櫻哥的胳膊,輕而易舉地將她從人群中扯了出來,提著領子放在了面前。
完了!她完了!許櫻哥顫抖得像一片風中的葉子,如同早年被抄家滅門之時,年幼的她被人高高舉起,準備生生砸死時一樣的害怕無助。只是那時候有母親和姐姐舍了命救她,這個時候誰又能來救她!每臨大事有靜氣,說的是英雄,說的是能在談笑間取人首級,武力值超群的英雄豪傑,說的是高高在上,一呼百應的大人物們,而不是她這樣平凡的,貪生怕死的小女子。
許櫻哥顫抖著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你要做什麼?”
張儀正沒有回答,只是居高臨下惡狠狠地瞪著她,呼吸灼熱,眼中灰色濃厚成墨。
雖身在人群之中,卻只有她一人,周遭風和日麗,花香鳥語,遠處馬球場裡歡聲雷動,許櫻哥卻只能聽見自己一人的心在跳,孤寂而清冷。沒有人能幫得了她,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捨身成仁救下她。而真正想要得到這種待遇的馮寶兒,已經被拒絕,此刻還趴在地上淚眼婆娑,滿懷怨憤地瞪著她。
她要活下去!吸氣,吐氣,深呼吸……許櫻哥努力睜大眼睛,沉默地看著張儀正的眼睛。她聽不見周圍所有的聲音,看不見周圍所有人的反應,她只是默默地看著張儀正的眼睛,想從那雙充滿了血絲和憤怒的眼睛裡找到他的薄弱之處,然後攻破,再儘量自保。
張儀正很憤怒,張儀正神志不清,張儀正很激動,張儀正很茫然,張儀正很疲憊,張儀正很害怕,他像是一頭暴烈的公牛,衝殺了很久之後成了強弩之末,可能捨命發狂,也有可能就此倒下。
兩個人默默地對視著,都想從彼此眼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從外人的角度看上去,竟是有些詭異的安靜協調。
人群安靜了片刻後,“嗡”地一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