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有譯人,他便直接說起了匈奴語,滔滔不絕。從烏珊單于向漢庭求娶閼氏的誠心,到屈渾支的正統之位,再到諸王子不義,慷慨激昂。
徽妍在下首,聽出了一些意思。溫羅的目的,是請漢庭出兵,懲治殺害太子的右賢王,平定匈奴之亂。
殿上的其餘人顯然也聽出了此意,皇帝端坐上首,似乎並不打算開口。一位大臣看向溫羅,道,“請問骨都,太子屈渾支如今已身故,漢庭助匈奴平叛之後,何人可為單于?”
溫羅答道:“我從匈奴來漢之時,單于早已做了準備,將太子的長子與次子送到太子閼氏母家烏孫。待得平叛,可將二位孤屠接回,以長幼之序繼位。”
大臣們聽得這話,目光暗自交換。
皇帝微笑,道,“貴國之事,漢庭已知悉。事關重大,還須商議。骨都為兩國之好奔勞,朕甚欣慰,賜帛五十。”
溫羅知道接下來不由他做主,只得行禮謝恩,隨內侍退下。
他才走開,有大臣立刻道,“陛下,臣以為不可助匈奴!匈奴自相殘殺,於我有利!匈奴素來無義,若出兵相助平叛,待其恢復元氣,必反擊中原,我子弟白白殞命不說,反累父老受胡虜之苦,實不可為!”
話音才落,有人道,“此言差矣!陛下,臣以為,此時正是出兵之機!匈奴大亂,其內空虛,正好一舉將匈奴殲滅,逐出王庭!”
此言出來,許多人贊成。
“烏珊王庭,乃我北境心病,如今正是一舉祛除之時!”
“趁其混戰,各個擊破,佔據漠北之後,北方再無邊患!”
……
殿中一片熱鬧,徽妍聽著眾人議論,與張挺皆沉默,各不言語。
皇帝一直沒有出聲,好一會,忽然將目光投向這邊。
“張內侍,王女史。”他緩緩道,“二卿在匈奴多年,未知如今之事,有何見解?”
張挺與徽妍相視一眼,忙向皇帝一禮,道,“臣服侍內廷,軍國大事,未敢輕言。唯有一事,仁昭閼氏所齣兒女,亦未知下落,臣等惟願陛下念在閼氏及甥舅之義,將王子公主救出!”
皇帝沒答話,卻看向徽妍。
“女史亦是此意?”
徽妍觸到那目光,忙垂眸,向皇帝一禮:“妾亦如內侍所言。”停了停,又道,“然妾以為,滅烏珊王庭,是為不妥。”
眾人皆訝,看向徽妍。
徽妍鼓起勇氣,望向皇帝,道,“陛下,當今匈奴五部,烏珊亦不過其中一部。而五部之中,與漢庭最善者,正是烏珊。其雖佔據漠北,卻乃中原與其餘四部之間屏障,妾以為,破之不可。”
聞得此言,即刻引得嗡嗡一片議論。
有人當即冷笑,“此婦人之見!”
徽妍回視那人,蹙眉道,“妾確乃婦人,然見識高低長短,與妾是何人無干。請問公臺,此番漢庭出兵,可否將五部一併殲滅?”
那人愣了愣:“這……”
徽妍接著又問:“若不可,既滅了烏珊王庭,我朝可否即徵調數百萬人充實漠北,築城戍邊?”
那人結舌,與旁人相覷。
“一舉征伐數百萬人實邊,談何容易。”有人答道。
徽妍冷冷道:“烏珊王庭地域之廣,甚於整個京畿。妾所言實邊人數,不過保守之計。更遑論漠北地氣貧瘠苦寒,不宜農耕,這數百萬人到了漠北,糧草皆須內地供給,未知公臺可算過,每月須得多少,每年又須多少?”說罷,她看向皇帝,道,“陛下,漢庭若出兵滅烏珊,其不過為剩下的四部匈奴掃清障礙,不出一月,漠北便將為新來匈奴人瓜分殆盡,而漢軍將士,亦白白死傷。漢庭長期與烏珊王庭相善,其用意乃在於制衡其餘四部,也正是因此,四部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