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裂口再度合攏。到那時,一切皆休,還扯將來?
眾護衛一使眼色,一擁而上,或牽韁繩,或抽馬臀,或抱住都統令其不能動彈,強行將撒離喝裹挾而去。縱使撒離喝高聲怒罵,奮力掙扎,但在這目不能視物的情形下,亦是徒喚奈何。
天誅軍第三、四步兵營近千名士兵,已經無法阻止這些瘋子的逃生之路。唯一能做的,就是整齊地排列在大道兩邊,開槍,為金兵送行!
四百支火槍與兩百擲彈兵,所組成的火力網,將井陘道變成了一條死亡通道。破圍的金兵沒得任何選擇,刀山火海也得趟,槍林彈雨也得過。衝,就能活!停下來,或者逃散到周圍的山林裡,只有死路一條。
呼嘯的彈丸與爆破的破片,不斷地從金中路軍這條困獸身上,撕咬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槍聲密集,火舌吞吐,外圍的金兵紛紛中彈倒下。許多金兵跑著跑著,就被不知打哪飛來的流彈或彈片擊中要害,一頭栽倒。但沒有一個人顧得上這些,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衝出這張死亡大網,遠遠逃離這些噴火的惡魔,越遠越好……
天誅軍火槍兵們,完全就是排隊槍斃的架勢,槍管都打紅了都來不及換,扣板機的手指頭都輪換了好幾根,根根紅腫;彈藥以驚人的速度消耗,火槍也頻頻出故障,能夠打響的越來越少;而霹靂彈,更是投擲一空……
第四步兵營迫不得已自動讓出的這條逃生之路,已經變成一條九死一生之路——說是九死一生確實不為過,金中路軍突圍之前,全軍上下尚有九千餘人,而短短兩個時辰的生死大逃亡之後,最終擺脫天誅軍剿殺的,不過二千餘人,生還比例不足三成。
就是這兩千餘碩果僅存的中路軍金兵,逃脫了人為的追殺後,還要面臨老天爺的懲罰。太行山潔白的雪花,非但掩蓋了遍佈山谷的累累屍骨與滿地赤紅,更將丟棄了所有輜重的金軍殘兵凍死凍殘一大批。
當金中路軍殘兵逃到井陘關時,一路連凍帶傷,加上天黑路險,摔下山崖及失蹤的,超過五百人。這還不算完,井陘關比較完整的房屋本就不多,前幾日又被張銳與阿吉的“禮花計劃”炸塌了多處。此刻,為了爭奪一處能夠遮擋風雪的救命之地,許多剛剛逃脫大難的金兵,竟兵刃相向,大打出手。最後甚至演變成為了爭奪一頂皮帽、一塊粗餅、一撮鹽末而濺血豁命。
潰敗之軍本就是最難維持軍紀的,更何況此時潰兵的統帥、撒離喝本人還處在無法指揮軍隊的半瞎子狀態。結果井陘關之夜,成了火拼之夜。兵刃相擊聲、撕殺聲、瀕死慘叫聲不絕於耳。許多金兵沒死在天誅軍火槍炸彈之下,卻倒在人的刀鋒下……天明之後,撤出井陘關時,尚存的金兵已不足千人……
當最後一個金兵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時,期待以久的得勝鼓終於敲響,第三、四步兵營的戰士,無論是火槍兵、擲彈兵還是刀牌兵,全部都像空癟的口袋一樣,將兵器一丟,癱坐在地上。
張立同樣不好過,適才他連續射出十三支箭,儘管只將弓拉六分滿,但兩條臂膊還是有些抬不起來,氣力也耗去大半。此時卻不得不強撐著狠心一個個將士兵踢起來快起來!都起來!再累也不能坐臥在雪地中……把武器撿起來。刀牌兵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熄滅毒煙,再到山上弄些枯枝下來生個火堆……”
這時釋智和也高一腳低一腳地走,道撲滅煙火的差事就讓三營去好了,四營的,委實吃苦了……”
張立苦笑搖頭和尚別這麼說,三營的也不輕鬆,大夥都看在眼裡……”
兩位指揮使嘴上說著話,目光卻不由得轉到屍橫遍野的山谷道上。由於雪花不斷覆蓋及凍結,儘管眼前積屍盈谷,觸目驚心,但血腥味並不太沖,好歹還能忍受。
縱然如此,眼前密密麻麻的屍體,仍然對張立與釋智和產生極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