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但編史家一抬頭,克沃思突然噼哩啪啦說了一堆話。
「她的隨和笑容讓男人傾心,她的嘴唇紅潤,不是很多女人為了增添魅力而塗的俗豔紅唇,她的嘴唇不分晝夜都是紅通通的,就好像你看到她之前,她才剛吃完紅莓或喝過心臟的血那般。」
「無論她站在哪裡,她都是那個地方的焦點。」克沃思皺眉,「別誤會,她不是那種花俏或愛現的女人。我們看著火,是因為它會閃爍,會發亮,吸引我們的是那個光;但是讓人靠近火的原因,和它的明亮外型無關,而是因為貼近火時所感受到的溫暖,戴娜也是那樣。」
克沃思說話的時候,表情扭曲,彷彿每說出一字,就讓他更加痛苦。雖然他一字一句都講得很清楚,但是那些字呼應著他的表情,就像說出口以前都用銼刀銼過一樣。
「她……」克沃思低著頭,那頭低到似乎是對著他攤在大腿上的雙手說話。「我在幹什麼?」他含糊地說,彷彿嘴裡含滿了灰。「這樣有什麼用呢?我自己都不太瞭解她了,要怎麼讓你們瞭解她?」
編史家把這些都記下來了,才發現克沃思可能不想要他記下這些。他愣了一下,接著把剛剛剩下的句子寫完。然後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才偷偷抬頭瞄了一下克沃思。
編史家瞥見克沃思的眼睛,就這樣一直凝視著,那是他之前就看過的深色眼睛,像天神發怒的眼睛一樣。有一段時間,編史家只能專心地凝視著他,才不會從桌邊起身。屋裡充滿了冷如冰霜的靜謐。
克沃思站了起來,指著編史家面前的紙,「把那刪掉。」他煩躁地說。
編史家臉色發白,表情像被刺了一刀一樣驚愕。
編史家動也不動,於是克沃思伸手,平靜地從編史家的筆下抽走那張寫了一半的紙,「如果你不喜歡刪除……」克沃思小心地撕掉那張紙,撕紙聲讓編史家的臉更加慘白了。
克沃思慎重其事地拿起一張空白的紙,小心擺在受驚的編史家面前。他用一根修長的手指戳著撕碎的紙,指頭沾到了還沒幹的墨汁。「把這抄過來。」他用如鐵般冰冷的聲音說,眼裡也充滿了鐵,又硬又黑。
沒什麼好爭論的,編史家默默地把內容抄到克沃思所指的紙上。
編史家寫好後,克沃思開始清晰明快地說話,彷彿咬著冰一樣,「她有多美?我覺得我怎麼形容都不夠,既然怎麼說都不夠,至少我可以避免說太多。」
「就這樣說吧,她有一頭深色的頭髮,又長又直,一雙深色的眼睛,面板白淨,鵝蛋臉,下巴細緻,泰然自若,優雅大方,就這樣。」
克沃思吸一口氣又繼續說,「最後,寫上她很美,我能夠說的就這些了。即使她有任何缺陷或缺點,她都美得徹底。至少對克沃思來說,她很美。是至少嗎?對克沃思來說,她比誰都美。」克沃思瞬間繃緊了身子,彷彿他又要起身,從編史家面前抽走那張紙一樣。
後來他放鬆了下來,就像風離開了風帆似的,「不過坦白講,我得說,她對其他人來說也很美……」
第五十八章 最初的名字
如果說,我們四目相接,我像童話故事裡的白馬王子一樣,平靜地移到她身邊,對她微笑,出口成章地跟她聊一些令人愉快的話題,那就好了。
可惜,人生鮮少出現如此精心刻畫的片段。事實上,我就只是站在那裡。那是戴娜,我好久以前在若恩的車隊裡認識的那名少女。
如今回想起來,我們才半年不見。你聆聽故事時不會覺得很久,不過對經歷過那段時間的人來說,半年是很漫長的時間,尤其是在年少的時候,而當時,我們的年紀都還小。
戴娜爬上伊歐利恩三樓的最後一階時,我看到她的身影。她的眼神若有所失,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