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只有一條,被荒草淹了,踩上去,能感覺到石板。筆直朝西往前,直穿中庭和暗廊,很快,就看到了蔥鬱的顏色,草木的“深綠”,幾乎淹沒了其間的亭橋石墩,宛轉羊腸。
一株老槐威武地立在院牆角落,樹身茁壯,綠蔭如蓋。
第三十四章:撲空
景色依稀和夢裡相似,草木茂盛,庭院破敗。
老槐枝多葉密,樹身容數人合抱,陳玉繪雙手摩挲樹身上的刀斧痕跡,年月久了,這痕跡如人身上的肉疤,發褐發皺,醜陋不堪。
樹蓋的陰影下,果然插著根歪斜的木枝。木枝旁的野草長得快,差不多和木枝等高,若不是木枝上壓著一張黃符紙,不會一眼就讓人找到。
臂粗的木枝上是小道士寫的歪歪扭扭三個字,“李鬼墓”。
陳玉繪在木枝前蹲下,對著墓上字道:“……你,在不在?”
一個人跑到荒廢的宅子裡,對著一截子木棍講話,還期待得到回答,實在荒唐極了。
一個懷孕的男人跑到死過人的陰宅裡,對著畫符的鬼墓說話,還期待鬼能像個老朋友一樣跑出來見面,實在不正常。
沒有回答。陳玉繪站起來四處望了望,除了風吹草木的簌簌聲,沒有異樣的人影。
陳玉繪細長的手指揪著斗篷的衣領部分,一個人立在空曠的庭院裡。
攤開手心,是這段日子隨身帶的玉環。
“……李湄玦!”張口許久,喊出聲,聲音戛然而止。
依舊空曠,依舊沒有回應。
天暗沈,風漸漸大了。吹得符紙飄飄,符紙日夜經風吹雨淋,竟沒有折舊磨損,依然簇新,上面黑色道符蛇一樣浮印。
是符的原因嗎?
“鬼物!你若私逸出穴,當心魂魄無歸!”想起小道士曾經說過的話。陳玉繪伸出手去撕黃符紙。
天上一個響雷,幾道閃電,沒傷到人,陳玉繪指尖扔出去的符紙憑空著火,飄飄蕩蕩落到草叢裡,成了黑灰。
“出來罷。”陳玉繪低聲道。
依舊靜悄悄。
陳玉繪皺眉。初進宅的怕意退去,現在竟有些惱,惱不肯現身的鬼。
“不想見我嗎?我在這兒等。”風吹得手冰冷,陳玉繪乾脆在樹底下坐下。
巨大的樹身和樹蔭,以及牆角的位置擋去了些冷風,但是日益體虛怯寒的陳玉繪不一會就扛不住了。嘴唇露紫,雙手發抖。
觸到腰邊的酒瓶,陳玉繪心一狠,開啟瓶塞,咕嚕嚕喝一口。灰酒混了牛膝,味道不好,但是身體馬上暖了許多,陳玉繪摸出所藏丸藥,看了一眼就吞進口中,又灌了酒,直喝到底朝天,把酒瓶子信手遠遠扔出去。
“哈哈哈,你不來見我,我去見你也好。”含混笑著,陳玉繪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倚向樹身,閉著雙眸,竟似睡著。
荒草寂寂的庭院,陰影中的男人忽然彈動了一下僵直的軀體,捂著肚子,不堪疼痛地倒在地上,他眉頭皺著,雙眼緊閉,冷汗直冒,嘴唇咬出沁紅,仍沒有漏出一絲痛苦的聲音。
風嗚嗚地吹,天上幾記雷聲,就下起了大雨,夾雜著閃電。整個雜草叢生,簷廊破敗的園子在陣陣閃光中忽明忽暗。
地上的泥水積起來,男人劇烈掙扎一下,蜷縮的身體沒有反應地沉寂了。下身部分,血紅色的液體混合雨水稀釋開,或濃或淡,染了一整片,滲進泥土中。
有什麼甦醒了,整塊披了草皮的土地震動,從男人鬆開的手中掉落的玉石在黑夜裡發出比閃電還亮的光芒,呲地響了一下。
又一個閃電劈下,兒臂粗的木枝碎成十幾條,掉在地上,哪裡還分辨得出上面寫著什麼字。
男人仰躺在地,雨水打在他臉上,比死人還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