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輛汽車停在門前的引擎聲,應該是公司的人來接他去機場。
童凱就要走了——
這幾個字竄進她腦海中時,她猛地從床上翻身而下,咚咚咚,兩步作一步地跳到一樓。
童凱正彎身提起放在門口的行李袋。
“喂——”她大叫。
他回頭看她,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大。
“昨天喝太多酒,水腫。”她指著眼睛,先解釋。
他心疼不已,勉強扯開嘴角,揚起笑容。“粥煮好了,擺在飯鍋裡保溫,記得吃。”
一句話,便輕易地讓她眼前起霧。
她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黃昏,明朗的笑臉,說起話來氣死人的臭屁,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沒想到這段“孽緣”竟一路牽絆至今。
現在,這個討厭鬼就要走了,她卻覺得有人從她心頭挖走一大塊肉,痛得想哇哇大叫。
“怎麼不說話,想用行動直接表達愛意嗎?”他走近她,笑著張開手臂。
她僵著不動,不敢動也動下了。
“想我的時候,就到丹麥來找我,我養你啊!”他徒然放下手,揉揉她一頭亂髮。
她恨他一副沒事的口吻,她可是為他流了一個晚上的眼淚欸!
“我已經決定要趁你這個臭小鬼不在的時候交一個男朋友了,搞不好來個閃電結婚,才不用你養。”她揮開他的手,倔強地誇下海口。
“也好,比較之後,你就會發現我們兩個有多麼速配。”
他老是那副氣定神閒,料定她最後會屈服的死樣子,讓她氣結。
“別以為我在說笑,我們同事一直邀我去聯誼,要不是有你這個纏人精礙著,我早就交到男朋友了。”她口是心非地說,明明就是沒興趣。
他看她一眼,笑了。
“笑什麼笑,我是說真的,等你回來,我就帶我的新男朋友讓你看。”她一再強調,愈說就愈堅定,恨不得下一刻就到街上隨便抓個人來充數,好表示她一點也沒有捨不得他。
“聯誼啊……”他又笑。“你笨笨的,騙財我倒不擔心,不過,小心別被騙色。”
這笑,其實是苦的。
他就要走了,她還不讓他好過。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在他還未離開前宣告她將來的戀情,怕他不死心嗎?還是,她真的認為他是她情路上的阻礙?
“放心,我的眼光沒你那麼差。”像她這麼粗魯、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女人,他居然還能浪費那麼多年的時間在她身上。
“交男朋友可以,但是,不能接吻,不能發生關係,也不準牽手。”
“哪有這麼多規定,談戀愛至少要牽手啊!”她抗議。
“我沒見過他之前,什麼都不準動,就告訴他,我說的。”現在,他也只能這樣虛張聲勢,事實上,自己不在她身邊,她又那麼笨……
“我才不理你……”她嘟起嘴。
“嘴巴翹這麼高,是不是想來個臨別香吻?”他彎下腰,也嘟起嘴。
“想得美!”她立刻準備揮拳阻止。
他站起身來,表情從戲謔轉為正經。“不鬧你了,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她像很不耐煩地將臉撇往一邊。“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一百零八次了。”
“我走了。”
“嗯……”她低頭看著自己赤足的腳尖。
他突然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抱住她。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感覺到他沉穩的心跳和手勁,一陣鼻酸。
兩人靜靜相擁,鎖住喉頭的是說不出的再見,任沉默蔓延。
他放開手,再沒有說什麼,轉身走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