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甚至以比想象中更糟糕的方式。
柳扶微想象不到司照在知道自己是飛花後會如何。
會將自己視作妖物麼?
還是會像百年前的風輕那樣把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洗髓?
或許是因為這一夜實在過得太過漫長,漫長到讓柳扶微無暇顧及這些(),萬燭殿的蓮花燈發出畢畢剝剝的脆響(),她想到司照還處於危境之中,強行按捺住自己的心緒:“風輕,你既要我選你,又推波助瀾、威逼利誘,會否太過矛盾。依你所言,救世主與禍世主註定修不成正果,你又何必插手,只需靜待我與殿下鬧得天崩地裂,再出來收拾殘局豈非順理成章?”
風輕似乎對於她的鎮定有些出乎意料:“與其到時看你被世道所傷,重陷這一場輪迴,倒不如……由我來提早結束這一切。”
柳扶微緊盯著他面上細微的變化,“你明明,是在害怕殿下。”
“我怕他?”風輕嗤笑了一聲,“我怕他什麼?”
那些關於飛花與風輕過往加塞式地穿梭在腦海裡,她道:“誰知道呢。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看到當年你和殿下的賭局,你要殿下祭出的代價,運勢、力量,還有仁心。”
風輕瞳仁驟然一縮。
柳扶微鼓足勇氣,做出了判斷:“這一切,都是你墮入人間之後所失去的,你因此不甘,也要殿下走一遍你的老路……”
“不。”火光於風輕的烏眸中灼灼閃爍:“並非是我要他失去,是這人間,本就是能讓人不斷喪失的存在。更何況……”他嘴角一勾,“令司圖南丟了仁心的人,不正是你麼?”
柳扶微心口一滯。
“若非你擊碎天書,他根本不會下神廟,若非你奪他情根,他也不會將第二局賭局押在你身上;你若是堅定不移,他早已贏得此局,又怎會仁心盡失,給我重返之機?”
風輕字字珠璣,柳扶微鼻腔泛酸,前一刻才壓下的內疚又湧上心頭。
“從前的飛花就像疾風,無懼冰霜,哪怕天塌了都不能使你動搖。可成了凡人的你,遇事逃避,遇險只知懦弱依附……”風輕道:“這,就是人的劣根性,人性本私,冷漠貪婪、虛榮虛假、自大怯懦……諸般貪嗔痴狂,無論是誰,只要置身於其中,都會沾染,這人間真正的劫難,也都緣於此故!”
風輕說這些話的語氣,就像評價一鍋粥裡出現了一粒老鼠屎,柳扶微聽得心驚肉跳:“所以你恨的,是人間?”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且冷酷,喉嚨裡發出一陣低低的笑:“怎麼會?我正是因為愛人間,才甘願棄神位成為墮神啊。人們病了,病得太深,唯有將蛀蟲割除,才不辜負一切犧牲……”他握住她的肩,“我們約定過,你讓妖過得更好,我讓人過得更好,如今只差這一步了,只要你用脈望將它們點燃,如何清除天地陰影,便在你我一念之間……”
他這是……要利用脈望來滅人慾?
柳扶微猛地將
() 他推開,退了兩步,差點沒掉下池淵:“你真是瘋了。”
風輕一雙眼睛,沉如暮色:“你不願意我理解,畢竟現在的你,不過是個凡人。飛花,我本不想逼你,只是如今你已無退路,你恨我無妨,但我不能眼看著你回到司圖南身邊,重陷禍世命格。”
“格”字落定時,柳扶微發現自己的雙腿不能動彈了。
風輕步至神像底下,坐於古琴前。
鑑心閣中被支配的恐懼倏地重現。
她想起飛花曾說過:“我也是後來方知,原來神明飛昇之前已可任意操控情根,他的情根入我心扉,再以道契為縛,一旦我生出情根,他可以琴音駕馭我的七情。”
當時她問過:“難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