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嘆氣了,又問。
不順心?明蘭覺著他處處不順心,後媽難纏,老哥半死,一家子極品親戚,她想了想,忽輕聲道:“祖母,依我看,他…似是想承襲寧遠侯的爵位。”顧廷煜病入膏肓,能活多久都是問題,這時不可能再生出兒子來了。
“哦?”老太太來了興致,目光興味,“何以見得?”
明蘭捧了碗茶到老太太面前,斟酌著語氣:“孫女也是親眼見了,才知道他對顧家人不是尋常的不和,幾可說是‘厭惡’了;京城這許多地方,若他真想與顧家一刀兩斷,少些往來,沒的住這麼近做什麼,皇帝賜哪裡不成?”
老太太點點頭,接過茶盞,用茶蓋輕輕撇去茶沫:“有理。”
明蘭坐到老太太身邊,輕輕皺起眉頭:“孫女不懂就在這裡;年前就聽說皇上有意讓他襲爵,還連連召見襄陽侯,他為何……?”
話沒說明,但老太太已明瞭,微笑道:“你的意思是,若是他真想襲爵,襄陽侯府豈不更妙,財帛既豐,又可擺脫那起子汙糟人,可是這麼意思?”
明蘭點點頭,其實她是討厭應付那些極品親戚。
“你到底還年輕,不明白裡頭的干係。”老太太輕輕笑起來,拍拍她的手,溫藹道:“你想想,一樣是頭上壓著石頭,是繼室後母好應付些,還是禮法周嚴的嗣母好應付些?”
明蘭心頭恍然,似有些明白了。
老太太眼中透著些許意味不明的閃動,笑道:“你姑爺本就是寧遠老侯爺的嫡次子,長兄無嗣,他襲爵是天經地義,不用承任何人的情,只消皇帝推一把便成了。雖說如今是襄陽侯府顯望,寧遠侯府冷清頹落,可凡事不能光看外頭,這會兒省心了,以後有的是麻煩呢。”
明蘭大受啟發,恍然大悟。秦太夫人是繼室,別說顧廷燁,就是自己,正經的婆婆其實是已過世的白太夫人,只消禮數上過得去就行了;可如果顧廷燁想承襄陽侯的爵位,他以外系入本宗,以後不論是襄陽侯老夫人,還是一干同宗兄弟,他都得厚待著,照看著,否則便會叫人說‘忘恩負義’的閒話,以後煩心事不斷。
老太太慢慢的向後靠去,舒適的臥躺在炕頭上,閒閒道:“你姑爺這人,怕是個性子桀驁的,生平最恨受人掣肘的吧。”老太太經典點評,明蘭用力點頭,這句話真是沒錯。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忽道:“這般性子的男人,你只記住了,一是莫要和他硬著來,……呵呵,不過,你也硬不過他!”明蘭苦笑著嘆氣,老太太接著道,“還有,看他幾番作為,應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明白人,你想做什麼就直去說,莫要弄陽奉陰違那一套,不要藏著掖著,假作‘賢惠’,夫妻反生隔閡!”
明蘭垂下眼瞼,點了點頭——崔媽媽,你傳話好快。
老太太看明蘭神情,知她還未全明白,索性一言說開了,她盯著明蘭,語氣發狠:“‘賢惠’這東西,不過是黃泥塑的菩薩,孔夫子的牌位,嘴裡拜拜便是,你若真照做了,有你悔一輩子的!……你記著,你男人是你至少半輩子的依靠!你就是不喜歡他,也要拿住了他!別叫旁的女人得了空隙!不要擺什麼清高的臭架子,便是男人沒那花花心思,也得你有能耐看住了!”她似是說的急了些,喘了口氣,嘴角苦澀,才道:“你,不要學我。”
明蘭頓時淚水湧出,伏在老太太膝頭哭泣起來,從很早前她就知道,老太太對她的種種教誨多少是在彌補自己當年的缺憾,她對明蘭的幸福期盼,某種程度上也是自己的一種寄託。
明蘭輕輕撫著老太太蒼老皺褶的手,輕聲道:“當年莊先生說史,孫女最喜《前金史。韓柏》一篇。韓大將軍以孤城千卒抵禦數萬大軍,眾人皆勸其降,他堅不從,眼看兵敗城破,他橫劍於頸項,只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謀,未以搏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