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一個人的通知,便到這裡來找你,進來的時候我遇到了墨珩。”他簡潔地解釋,忽然視線一滯,凝在了某個院子裡的兩人身上。
他眼力極好,認出其中一人是殷據,而另一人……
白衣輪椅,跟座靜止的雕塑一樣,兩人似乎在對峙,不知說著什麼,殷據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憤怒而不敢發作的那一種。正在暗暗驚奇,冷不防白衣人餘光往這裡暼了一下,鍾離決如遭雷擊腳下差點不穩。
那個瞬間,他能感受到白衣人身上散發出來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強得彷彿一個眼神就可以把他擊落房頂。那是完全處於另一重境界的力量。
他趕緊收回目光,直往前奔。
蒼蒼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的心神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你說墨珩也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快帶我去見他!”
“好。”
不過幾個起落,這座宅子的大門已赫然在望,遠遠能看見好些個黑衣人堵在門口,有些還進入到裡面,與守宅的人打成一團。
“那都是墨珩帶來的人,這裡戒備森嚴,如果不是有他們掩護,我一時半會也進不來。要下去嗎?”
“嗯……哎等等!”蒼蒼拉住鍾離決的衣服,掙扎了一下,“還是,還是別去了。”
她看看自己身上,這樣狼狽不堪的樣子,還是不要讓墨珩看到了。
“麻煩你去給他報個信,就說我安全了,然後我能先去你那裡收拾一下嗎?”
鍾離決輕輕一震,看了看,目中閃過一絲瞭然:“好……”
084客棧的清晨
天邊微微透出一縷魚肚白,清冷的晨氣透過窗縫密密地侵入房間,調皮地搖晃著桌上的油燈。
蒼蒼坐在桌邊手指翻飛,不過片刻便縫出一條一掌長的柔軟布帶,她剪斷線頭,把帶子往脖子上饒了兩圈,小心遮蓋住耳後頸後的道道淤腫。
鍾離決端著一碗熱粥進來,就看見她閉眼輕按著後頸,臉上很蒼白,一點表情都沒有。
“吃點東西吧,廚房剛煮的粥,很新鮮。”
蒼蒼睜眼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拿起調羹舀起一勺粥,輕輕吹涼,送入口中,然後皺了一下眉頭。
“不合口味?”鍾離決看著她問。
“不是,味道很好,很少能在客棧裡吃到這麼香的東西。而且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撿三撿四會遭雷劈的。”她淡笑道,像是一個剛剛死裡逃生感激生命的人。
不該說“像”,她確實不久前才逃過一劫。她摸摸左邊臉頰:“就是有點不方便。”
鍾離決注視著她的臉,雖然已經用冷毛巾敷過,但那裡的巴掌印還是清晰可見觸目驚心,大概牽動一下就會很疼吧。饒是他,見了如此創傷,也不由心生不平怒意。一個大男人怎麼就對她下得了手?她不光是女子,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那個當朝三皇子動手時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
而被打之後一直到現在,她沒哭沒鬧沒喊疼,也不讓他叫侯府的人或是那個連姨來,一個人處理傷口,梳洗,冷靜得像是一臺機器,這更讓他費解,這個女孩子的心裡又在想著什麼?
不解的同時。他心底生起淡淡的欽佩,就他所知,女子無論大小少有不嬌氣不軟弱的,她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想了想,他還是開口提醒:“你臉上的傷稍後最好用藥,還有頸部的淤血,也要用上乘的藥酒重新揉開,我給你用的是這裡僅能找到的劣質品,效果不佳對面板也有刺激,回去後趕緊洗掉吧。”
蒼蒼手中的調羹頓了一下。心頭微暖,雖然他說話還是硬邦邦的,但其中的關心很真切。經歷過昨晚的事。也唯有人的關懷能讓她心中的寒冰融化些許。
她道了聲“我會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