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來了又去,去了又來,連子川上的野鴨又漸漸多了起來。
神社的佈施越來越豐盛了,是啊,太平已經很久,連大阪城的大陣仗,也早已成了和歌,成了故事,成了老人酒杯裡說不完的閒話的一部分了。
神社的一側,稻太郎的墓地上也掛滿了善男信女的小幡,神馬稻太郎的靈蹟,像連子川水一般,流傳不息。
“小三太!你怎麼能這樣!”
田作捋著白鬚,氣呼呼地跺著腳。
小三太顯然並不買帳,一面往門邊蹭,一面嘟嘟囔囔:“爺爺就是不講道理……我說的本來就沒錯……如果不是天下太平,沒有人打仗,我就可以去大名家裡當武士,再不用當什麼沒出息的農民了!”
田作氣得連聲咳嗽,顫顫巍巍地伸出殘缺的右手,去抓牆邊的掃帚。
小三太見勢不妙。一溜煙地跑出門去,邊跑邊嚷嚷:“我就是不喜歡太平,就是喜歡做武士……”
田作追到門邊,倚著門框,大口地喘著:“這個兔崽子……”
我急忙過去扶住他:“何苦呢,和孫子慪氣!”
“這小子、這小子……打仗是那麼好玩的嗎?是……”他已經平靜了許多,口中卻兀自喃喃不止。
又一陣春風蕩起,簷下風鈴,發出叮叮噹噹的悠揚之聲。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臉上都漾開了春風般的笑意:
“多好的春風啊,該忙田裡的活計,也該去看看爺爺和稻太郎了。”
屋外,春風裡,山間的松濤連綿起伏。
“甲武信嶽山上的積雪,也該開始消融了吧。”田作小聲地嘟囔著,用剩下的7個手指,去撥開稻太郎墓頂的青草。
(續完)
………【第一章】………
天文12(公元1543)年,又一個收穫的季節。wWw.23uS.coM
天空清澈得像大海,大海清澈得像天空,連遠處鹿兒島上高高的開聞嶽,都彷彿近在眼前。
町外的一片開闊地上,從四鄉八村聚攏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空地的四角,一面面八丈大鼓已在孩子們的歡呼和簇擁中高高地架起。
除了小原良節,還有什麼,能比一年一度的收穫祭,帶給小小的種子島人這樣多的快樂呢?
咚咚咚~~~~~鼓聲響起,擁擠的人群稍稍安靜了一些。祭神了。
開鐮謝神,儀式自然是隆重的,今年的收成也的確不錯。可是勞累了3季的農民們,更關注的卻不是場中忙碌的祭祀人等,而是即將登場的舞女們、已溢位香氣的薩摩燒酒,和永遠聊不完也聽不完的酒話,真的,苦命的人們,一年中這樣的日子,又能有幾天呢?
儀式還在進行中,一些急性子的男人已拍開了酒封,端起了酒碗。已是秋上了,天氣漸漸有點涼了,可種子島秋天的太陽還是那麼火熱,就像漢子們喉頭的燒酒,就像少年們射向舞女的眼光。
場子的一角,一個少女安靜地站著,她既沒怎麼說,也沒怎麼笑,可每一雙無意中望向她的眼睛,都會不由地停留下來,每一個看見她的人,都登時覺得太陽不再那樣火熱,燒酒不再那麼誘人。
“今年開鐮用的鐮刀,又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傑作啊!”
少女身邊的健壯少年一邊竭力護持著少女,不讓她被擁擠的人群擠到踩到,一面蹺腳望著場中,眼裡閃著激動豔羨的光芒。
今年開鐮用的鐮刀,是這個健壯少年鐵一郎的師父、種子島最好的鐵匠金太郎的傑作,去年也是,每年都是。
“種子島只有這一點點大,又沒有幾塊平地,收成好也好不到哪裡,濃尾平野的稻田,就像大海一樣望不到頭,他們的收穫祭,才……”一個矮胖的年輕人一邊嘟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