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的茶鋪比比皆是。紅磚黑瓦,幾間開的大門,喝茶的客人們在深秋中都穿著深藍色、灰色的短褂子。各種方言在茶鋪子裡的笑聲中、爭論聲中飆出來。天南地北。
這十幾名夥計是金陵八大米行派來盯著湖廣運往金陵的糧船。個個穿著粗布衣衫,二十多歲的年紀,吃苦耐勞。太平府距離金陵約兩百里,作為監視地點剛好合適。
為首的大夥計名叫施羽。他是陳家米行的大夥計,二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但身上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八家米行的夥計,這些天在這裡盯著,現在基本都服他。
施羽看看四周說話的苦力、小行商們,壓低聲音道:“金陵那邊的情況很危險。湖廣的糧船還不見蹤影。我們將訊息先報回去。”
拼起來的長長的方桌中,坐在靠窗邊的一名夥計道:“羽哥,不再往周圍查探查探?”
“不用查。我已經在碼頭上四處和人問過,安慶府那邊的關卡沒有糧船過。不會錯。”
“嗯。羽哥這天賦,不管哪裡話,一學就會。”
又有一名夥計皺著眉,擔憂的道:“羽哥,真照金陵那邊傳來的訊息。咱們這些米行今年可是要虧慘了。在松江府、鎮江府、常州府收購的米價達到6錢銀子一石,還要搭上運費、人工。這一頭,南京戶部的米糧只賣8錢銀子一石米,我看米行都難了。咱們日後吃飯都成問題。”
一名胖夥計嘿的笑一聲,“咱們的手藝,哪裡吃不了飯?”
大夥計與米行的東家的關係並非是簡單的僱傭關係,而是有一些小股東的意思。當然,所佔的股份比起掌櫃自是不如。
施羽嘆口氣,低聲道:“看戶部有多少糧食吧。松江府那邊的海路也不是那麼好走的。”
金陵的形勢,對米行而言確實非常的不利。若是收購的糧食都砸在手裡,虧損幾千上萬兩銀子都有可能。
…
一石米八錢銀子的價格,給金陵的米價造成巨大的衝擊。早些年,米價是一石五錢銀子。最近一兩年有所上漲,至一石米六錢銀子。在如今金陵糧價高達一兩八錢的時刻,這個價格極具市場衝擊力。
九月十二日,戶部在金陵設立的十六個銷售點,於一日之內銷售大米近八千石。如同暴風般席捲全城。
金陵八大米行的各處店鋪前空無一人。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市民們誰都不會購買高價糧食。
此前幾日,在四五天的時間內,金陵八大米行在1兩5錢銀子一石至一兩8錢銀子一石這個區間衝高、喜人的銷量在九月十一日遭到暴跌。銷量為零。
如此嚴峻的情況下,米行的掌櫃們雖說恨的牙齒直癢,但沒有人敢“蒙著頭”作出決定。都在等著監視長江水道湖廣方向的情報,以及松江府方向的情況。
長期在米業這一行裡刨食,已經有掌櫃認出來,戶部售賣的米糧是產自廣……州府的大米。必定是走海路運往松江府的。因此,兩個方向的情報要綜合起來才能做出決定。
整整兩天,金陵米業公所裡的掌櫃都是唉聲嘆氣,愁眉不展。之前嘲諷、譏笑南京戶部尚書衛弘的話,現在想起來,真是心裡磕磣的慌。丟人啊!
陳家米行的洛掌櫃喝茶時心裡都在苦笑。他曾經戲言衛尚書給了米業同行們一個好藉口。然而,現在看來,戶部先設定臨時的售賣點出售廉價的壞米,實際上是在培育市場。讓金陵的市民們知道、習慣去戶部設在各碼頭、城門口的地方買米。所以,在糧船一到之後,立即對市場形成巨大的衝擊,銷售量節節攀高。
毫無疑問,戶部背後高人在操作。
九月十三日晚,枯坐在米業公所裡等到訊息的各家米行的掌櫃們得到了確切的訊息:湖廣糧船還沒到,松江府無糧船來金陵。頓時,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