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麼想的。”
高龍想了下忍不住問:“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之類的?”看著蒼蒼不解的眼神,他意味深長地嘆息道,“那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武功好,性格也穩當,還是行過軍打過仗有經驗在的,只要他有心,總是能闖出點名堂來。可我聽著齊先生說他傷處兇險,萬一因此落下什麼病根,對將來的發展可是很不利啊。”
鍾離決是一心想上戰場,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的,若傷了根基,以後不能動武了,哪怕只是武功沒辦法更進一步,都是很要命的。
見蒼蒼若有所思,高龍繼續說:“大夫藥材什麼的我們這邊都有,鍾離決我也很欣賞,說過會幫襯他的。但是畢竟隔了一層。你是姑娘家,心思細,他又是你的人,你好說上話,這段時間多留點心神吧,見著不對就勸勸。那小子我看著也是個心思重的,胡思亂想就不好了。”他搖頭一嘆,目光變得悠遠,“以前王爺還在的時候,我們軍中高手可比現在多多了。打了幾場仗傷殘了很多,尤其是那些本來飛簷走壁厲害得不得了的,一下子變成了普通人。很多人接受不了,都……”
他沒說下去,可蒼蒼聽懂了,當即一震,繼而就是肅然起敬。
以高龍的身份地位。犯不著為了一個白身青年如何地擔憂籌謀,更何況這青年還不是他麾下的,他能說這些是真的很欣賞鍾離決,很珍惜這個人才。
蒼蒼眼前彷彿又出現那日太學院校場上,他們一個纓槍一個大刀策馬馳騁較量的英姿,頓時心中生出幾分凜然的豪情來。朝他深深一拜:“蒼蒼在此代鍾離決多謝將軍的賞識,也感謝將軍對小輩的拳拳護持之心。”
她快速回到書房對未名說起了這件事,未名聽罷手中的筆在紙張上懸了片刻。隨後繼續寫完幾個字,將筆放回架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緩慢,帶著賞心悅目的美感,白衣拂過之處彷彿煥發出飄然盪滌之風。可是他雅緻疏朗的眉宇微凝,似在思索。又蘊著幽幽的冷落之意,襯得整個人陡然越加淡漠起來。
蒼蒼忽然有些後悔。她不該這麼著急地跟他說這個的,他好像,又不大高興了。
未名放好筆,手肘搭著輪椅身體輕輕後靠,抬頭看著蒼蒼道:“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鍾離決筋脈雖未受損,但畢竟是傷在要害,到底有沒有影響,還需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才能看得出來,屆時我去試試他,若真不行,我助他一臂之力便是了。”
他說完沒得到回應,蒼蒼仍舊是直愣愣地看著他,沒有往常的欣喜。他有些奇怪,又有些不安,向前傾身問:“怎麼?”
蒼蒼抿抿唇,別開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道:“未名,我總是麻煩你這個麻煩你那個,我也覺得歉疚,你若是不高興就跟我說,我總還能想出別的辦法。可你不說的話,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麻煩,什麼時候要收斂,萬一哪天真的惹煩你了,把你氣跑了,那我……”她咬咬唇,“我損失就大了。”
未名呼吸一滯,片刻目光柔軟下來,雙目仿若秋水般明亮,漂亮的唇角緩緩彎起些許:“雖然我心裡不知為何總是不大舒服,可是蒼蒼,”他靜靜地望著眼前低垂著頭默不作聲的少女,認真純粹的聲色好似春風化雪,漣漪盪開,“我很少助人,更不曾因此而感到愉快,可是你能來找我幫忙,我能幫到你,我這心裡,很歡喜呢。”
我這心裡,很歡喜呢……
很歡喜呢……
蒼蒼覺得自己魔怔了,竟一整天,腦子裡都在回放這句話。吃飯也是,走路也是,做事情也是,就連睡著了,那柔柔淺淺又富於淡淡磁性的聲線也還在耳畔迴盪。
夜半,她從夢中醒來抱著被子發大呆,企圖從繁雜難解的思緒中剝離出一根來仔細分析,可是思維繞來繞去總是停滯不前,一團漿糊。
冷靜清醒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