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神靈是喝不醉的,體內磅礴的仙元能將世間最烈的酒都瞬間化去,除非神自己想醉一場,沒有人能讓一個神仙喝醉。
而今日的寧霽玉,正有些自暴自棄。
腦海里稍稍有些暈眩,許久不曾體驗過的醉意自胃裡翻湧而上,寧霽玉起身時險些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他本要施法將自己扶住,卻不料反倒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淡淡的鮮血氣息噴灑在他的鼻尖,是他魂牽夢繞了數千年的、獨屬於戰神的信香的味道。
寧霽玉滿懷欣喜地抬頭,然只對上了一雙迷茫的眼眸。
陸柒只是憑身體本能接住了一個醉酒的人,僅此而已。
這個念頭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澆進了他的心裡後,又如一簇炬火,大肆灼燒他的神志。
寧霽玉面上血色盡失。
「寧公子?」陸柒遲鈍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他不知自己方才為何突然飛速起身,又飛速地伸手將人攬進懷裡,只是下意識便這般做了。
還未及他反應過來,懷裡便多了個「古怪」的人,他的雙臂環在對方纖細的腰身上,觸感柔軟而冰冷。
好像很是熟悉?
自己與這位寧公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無事,吾只是有些醉了,」寧霽玉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阿柒陪吾去河邊吹吹風就好了。」
失去意識的陸柒難得「開竅」一回,主動伸出手臂道:「既如此,便讓在下扶著寧公子吧。」
寧霽玉面色又是一暗,只是陸柒難得「主動」,他又怎麼捨得錯過這個機會?
陸柒一路扶著他走,非是情人間的相互依偎,反倒像是扶著個腿腳不便之人。
二人受了不少注目禮,寧霽玉又羞又惱,奈何拿陸柒沒有半點辦法。
河邊已然聚集了不少人,河燈飄飄搖搖,照亮了整片岸堤,自然也照亮了岸邊眾人交握的手。
寧霽玉默然不語,不自覺地捏緊了另一隻手裡提著的河燈,指節幾乎攥得發白,便連雙肩都輕微地顫抖起來。
有情人因真心十指相扣,而他與陸柒又算什麼?
不過一場笑話。
後頸混雜著鮮血氣息的臨時標記不合時宜地發起熱來,蝕骨的鈍痛似是在提醒他,這一切皆是他一廂情願的假戲。
是他強加於陸柒身上的囚籠。
「啪」的一聲,寧霽玉手裡的河燈摔在地上,上好的琉璃連同他心底最後一絲期望一起,霎時碎了一地。
似是終於被這一陣碎裂之聲喚醒,寧霽玉漠然地別開了眼,半晌方道:「罷了,走吧。」
慘白的月光灑在碎片上,恍惚間,竟比一江流水更加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陸柒的目光遲滯地落在地上的琉璃碎片之上,猶疑道:「你想放燈,為何要走?」
「如你所見,燈碎了。」寧霽玉淡淡道。
「河邊還有很多賣燈的。」
「噗,碎了便碎了吧,」寧霽玉沒忍住輕笑出聲,而後才悵然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是想放燈,可是阿柒不想啊。」
不想?不想什麼?
我該想嗎?
被寧霽玉灌的那一口酒此刻突然起了作用,太陽穴一陣尖銳的痛,腦海里原本蒙著的一層薄紗似被人生生從血肉中撕扯開來,陸柒身形微晃,面色也一片煞白,若非寧霽玉此刻自己亦是心緒不寧,便要發現他的異常。
意識在一剎那間驟然回籠,只是先前的記憶,似乎有一大段莫名其妙的空白。
陸柒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環境,似乎是嘈雜鬧市中唯一稍顯安寧的所在,便連河邊賣燈的攤販都輕聲細語,不敢高聲吆喝,生怕